这人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池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连记忆中浓墨重彩的海灯都不能成为海水放不下的事,那还有些什么?
须来病思考许久:“连海灯都不是,应该不会再是昏迷前的事了。是昏迷之后?……光用口易开看看前面的记忆、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够了。没必要再看后面的了吧?跟你们几个相关的?”
几人多少有点各怀鬼胎,虽然十分好奇,但出于尊重海水的想法,没有再要看些什么。
“你们也来一起猜猜?”须来病随意一指,“天道乾,你是她的青梅竹马,你说。”
“……我不够格,但试试吧。”
天道乾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说了一句:“天仙山,我没去赴约的那一次?”
蝴蝶显现画面,飞过唇瓣的茶叶,四分五裂的酒坛,刀光剑影的旁观,最后是纷扬大雪中一截吱呀枯断的树枝,似在说着旧日已去,永不复来。
所有人都看懂了的是,海水的心结不在于此;只有天道乾看懂得更多,他知道,对于他,海水已经释怀,甚至已经不再恨与怨,反而放下了。这些元素拼凑起来,种种恶果皆落土化肥、甚至生发新芽,不需要他再忏悔赎罪。
少年怔怔盯着那蝴蝶,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众人纷纷猜测起来。当提到“学校成绩”时,蝴蝶映出了一个轻蔑的笑脸,如果是汪滋弘副校长在场的话,脸色应该十分难看;提到“海夏”,那轻蔑如出一辙;提到“公宜侃”,蝴蝶微微变色一瞬,最终还是只映出一顶黑白的皇冠……
而在乐神望纠结许久下定决心、念出自己的名字时,蝴蝶猛烈颤动,半边的羽翼变了色。
彻里源惊呼:“居然!!”
那彩色的半边含羞带怯,露出了一记干净漂亮的直拳,还有一轮月亮。
乐神望完全愣住了,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反而是齐裴盯着蝴蝶开口:“……她还没对你说抱歉吧?就像我还没对她说一样。”
乐神望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了?我打了你——”
齐裴嘴角一抽:“我说了。”
须来病舒了口气:“至少算是成功了一半。那就是还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海水有没有对你们有过什么承诺?或者担心?答应了但还没做?对不起的事?”
池野是想开口的,但他自觉对不起海水,之前也对她态度冷淡,便认为海水没有任何跟他有关的心结。
反而是枭城看了池野一眼,缓缓沉声道:“……骨头。”
蝴蝶的另一扇羽翼猛烈震动,幻化出血色的战旗、苍凉的坟墓,和一根形状奇特搞笑的骨头。
只有枭城知道,那骨并不是池野已逝战友的遗骸。
——那是一份少女在反反复复中不舍的真心。
“十三太保……她还没放下的事,是要帮我看十三太保的遗言……”
池野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个不经常笑的,嘴角一歪,多少有点难看。这表情来得迅速,还没保持多久,倏的又流出泪来:“可我早说过不用了!我怕她用太多魔力……辛苦又危险……”
认识池野这么久,申屠真只见他在得知十三太保的死讯时哭过。后面上诉数年、风霜苦楚,他没见过男人掉一滴眼泪。
在场的少数人是知道海水与池野之间的关系的,大部分尚未知。彻里源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陆川和齐裴有些不明所以,寒雪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而天道乾则是震惊地盯着池野,满脸不可置信。
她跟乐神望有点什么也就算了,和池野怎么会——
须来病打了个响指,一左一右两个魔法音响闪现而出,发出轻轻的欢呼声:“大功告成!两件事,跟乐神望道歉,帮池野的十三太保——池野,具体是什么事情?”
放在以前,谁敢在池野面前提这件事,基本就等于想惹他大吵一架。如今,池野已经能相对平静地讲述:“与其说是‘复活’十三太保、并不现实,不如说,是让一切真相大白。她希望我能放下一些东西:如果是申屠真的错,那就不要自我怀疑;如果是我的错,那就勇敢承认面对。”
话音一落,申屠真心底钝钝地一沉。
他不得不回想起了那次教室后门的对话,少女明明坐得位置很低,但眼神却像温柔的俯视。语气轻飘飘,立场却很坚定:无论是非对错,她都选择站在池野的一边,陪他承受一切。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不想探寻过去的真相了。
但出于为人的原则,申屠真当然会开口:“我愿意配合一切。”
“很好。”
须来病调度浑身魔力,驱动真心之蝶翩翩起舞:“就以当年掠村之战为意识海的背景,解开海水的心结!乐神望,别忘了,你要用自己的角色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说出‘对不起’。”
少年点头:“我会的。”
须来病沉声:“那么,所有人就绪,认领你们的‘角色’,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