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他家里几口人田里几亩地老子娘叫什么祖坟埋在哪么?”严夺玉摸摸下巴。
小鱼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一样。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卫杭之声音很沉,昨天芙蕖里白天闹小鬼死了三个人,今早被建川府堵门,上午断头尸婴送上门,晌午陈绍真中风,过午狐仙现身猜谜语,晚上纪非渝跟道士跑了,半夜追到公主坟发现七具女尸,花样百出应接不暇,人困马乏,真的累了。
小鱼碾着脚尖摇头:“没有了。”
卫杭之打个手势,顾雪元把小鱼领到一边,叫他在荷花池假山上坐着,道:“你就在这等,不要乱跑。”小鱼猛力点头。
刘霈跟着谢疏鸿验兰平儿李四郎去了,肖恪应付尸体手忙脚乱,好半天来说:这七个人,都是怀孕的妇女。丹栖嗓子哑地冒烟,又发烧,眼前犯花脚下发软,差点被他气晕过去。肖恪马上又说,这七个人小腹关元穴上都有一根硬物,只有一个头在外面,看着像簪子。
簪子?
丹栖立马醒了。裴桦洺就是死于狐仙金簪,也是关元穴上一道刺痕,却不见簪子,建川府说是入殓的时候遗失了。
“簪子在哪呢?”丹栖急不可耐,趴在尸体身上,说话间就要拔簪。
“且慢,等刘霈看过从长计议。”卫杭之道,“拿灯来,我先看看尸首。”
宋鸣替他打着灯,他半跪在地上跟尸体脸贴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又细看关元穴露在外面的簪尾,依稀是银杏叶的形状,错金镂银,纤毫毕现,每只簪子叶子形态都不尽相同,不说金子分量,这手艺就难能可贵。尸体衣服是已经扒了的,死了都有段时间了,肖恪说查看了都没有其他外伤,就只关元穴这一处,和裴桦洺死状相似。
当日文书称裴桦洺死于凶杀,卫杭之一行都是杀人刑诉惯了的,一看就知有蹊跷。黄金质软,簪子又细,即使尖锐也很难插入肉身,更何况关元穴虽是大穴却非命门,不至于一击毙命。卫杭之习武二十年,自忖没有这样的腕力以金簪杀人。
裴桦洺下腹被撕,尸首不全难以判断,可眼下此七女也没有其他外伤,也几乎没有挣扎痕迹,的确是被仅寸余的金簪一击毙命的。
最蹊跷的是,杀了人不毁尸灭迹,反倒替死者装殓?
宋鸣总是语出惊人,问:“凶犯怎么不抛尸?难不成要入药?”
“我全明白了,”丹栖把耳朵贴在尸体肚子上细听,“簪子就是把胎儿封在肚子里的,这几个死人肚子里胎儿一动不动。”说着又要去拔尸身上的簪子。
“住手!”卫杭之一声喝断。轻易拔去封穴金簪恐怕要生变故,卫杭之命人把披风脱下来包裹尸体,速用马运回驿站。
严夺玉做了个等等的手势,低声说:“这地方不大对劲,不如留两个人守门,白天再来。”卫杭之问:“怎么?”
严夺玉示意他看破碎的棺木,“棺材埋得这么浅,不像是下葬。棺材板没一具上钉子的,都是虚扣着,一推就开,这地方只是暂放尸体的。”
卫杭之皱眉,严夺玉几不可闻地贴着他耳边说:“狐仙被端了老窝,一会该回来了。”
“......下回,你早点说。”卫杭之也几不可闻地说。
公主府后院的大荷花池足以泛舟,一金衣女子站在小舟上缓缓驶近。卫杭之一动不动,严夺玉缓缓给了自己一嘴巴。
丹栖腾地站起来怒道:“站住!”说着双刀出鞘,踩着抄手游廊就往舟中奔去。金衣女子一拂袖,小舟在湖心急停,丹栖一时之间无处着力,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仪卫们纷纷抽刀。狐仙果然身量很高,几乎与卫杭之比肩,雪肤花貌,骨肉匀停,确实不似凡人。
“秋美人。”有人朗声道,赫然是那姓沈的道士站在游廊顶上,一身道袍广袖当风,对着狐仙拱拱手。
“青寰先生。”狐仙儿含笑,对銮仪司众人熟视无睹。
“你家公子还好?”沈青寰衣带飘飞,背后满月如轮。
“公子无所谓好与不好。”狐仙儿闲然自若。
严夺玉握刀的手在出汗,什么路数,杀人凶犯当着一院子带刀仪卫唠起来了。
“既然你家公子已经知道,我就不多事了。”沈青寰干脆在屋顶上坐下了,“敌秋,你快跟这伙傻蛋直说算了。”
卫杭之冷声道:“你是说借尸炼蛊?”
“差不多吧,”沈青寰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全是那大夫作出来的,你们还不赶快找那大夫去?”
“你他娘的又是谁?你俩究竟是谁?”丹栖终于从水里爬上来了,声嘶力竭,气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