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面拼命地挣扎,妄想挣脱一切、回归真实的生活之中。
可却无济于事。
黑暗将他吞没,一切感官变得迟钝麻木,渐渐退化。
眼睛弱视得几乎难以睁开;
鼻子闻不到任何气味;
嘴巴甚至无法正常翕张,更没有能力品尝空气的味道;
耳朵接收不到任何有关声音的讯息;
身体的每个细胞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摩挲质感的薄膜,封闭严密,隔绝了外界;
意识昏沉浑浊,所有的一切碎成片段,胡乱拼接,却没有一个真实的认识。无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法理解一切事物、包括自己,无法思考将要做什么……
修华难受得无法呼吸,他现在还有唯一的一个感受和意识:他感到一颗心脏仿佛被谁紧紧握住,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将其狠狠捏碎一般。
疼痛使他不堪重负。他倒在地上,五指狠狠扣住心脏的位置,感觉到多少疼痛,他便有几分用力。
五指深入皮肤、血肉之中。鲜血从胸口流出,一点点滴入隐藏在黑暗的河流之中。
身体的皮肤白如砗磲,能清楚地看清楚包裹在皮肤底下的血管经脉。整个身体像是被注入强大的力量,沉重得犹如被浇灌了铅液。
很快青筋暴起,气逆而血不行,恶血而上攻于心。一种即将被四分五裂的撕裂感冲上来,在那一瞬间击溃他所有的神志,手一用力,深陷入血肉之下。触及到心脏的那一刻,随着一阵撕裂般的低吼声,五指紧扣,手腕和手臂一起发力,竟硬生生地将心剜出体内。
被血肉和血液包裹的心“咚”的一声掉落于水中,而在水面上经受这一系列折磨的人顿时没了声息。
整个世界此刻陷入一片真正的黑暗之中。
没了生命的悦动,但至少也没有痛苦的折磨。
是解脱了……
.
“华儿,华儿……你快醒醒……”
“宗妃,您冷静一点,少殿现在身体不适,御医说需要好好静养。”
“是啊,宗妃,少殿……”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囚禁宗室少殿!来人啊,给本妃将他们拿下。”
“冤枉啊,奴婢万万不敢,清薰师一直悉心……”
“闭嘴!将他们拿下,打入死牢。”
“宗妃,不好了……单然君师谋反,在清华殿重伤习香宗,现在郊谕带领暗守卫和宫廷驻军跟他交上手了……”
“你说什么……”
……
最开始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争执的声音,意识沉重,想要挣扎着听得更清楚一些,却也十分吃力。
但到后面听到“单然君师谋反,重伤习香宗”之后,修华骤然恢复清醒过来。
他倏然睁开双眼,凝视上空好一会儿后,才聚集精神,侧过头去看见屋中站了许多人;德馨宗妃,谢儿姑姑,一队御军,还有被抓的清薰和阿钦阿圆……
“少殿。”清薰先看见修华醒了,喊了一声,神色复杂甚至带着一丝的沉重。
但这一点修华是看不到的,因他刚刚才反应过来清薰身陷囹圄之中。
“华儿。”本来马上要离开的德馨宗妃闻言快步上前去照望修华,又忧又喜,伸手握了他的手,轻声问:“没事吧?”
修华想要起身,便由德馨宗妃将他扶起来,看了看清薰那边,说:“放开他。”声音沙哑低沉,略有些微弱。
现在的修华看上去精神不振,体弱无力。
“不能放,华儿,他竟然将你囚禁在元宁阁中,不许任何人探望,若非母后今日硬闯,都不知原来你一直在昏迷之中。这般包藏祸心,如何能留得!”德馨宗妃愤然道。
修华摇摇地注视清薰,从他沉静无言的态度中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意味。
他将目光扫向御军,威严道:“本殿说了,放开他。”
当接收到这一指令后,御军当即遵从。
德馨宗妃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母宗,我方才听到单然君师谋反,这是真的?”
话题转到这里,德馨宗妃立马道,“五天前你父宗就卧病在床,三天前已经不见任何人,除了单然君师。”说到这里她马上站起身来,道:“母宗现在要去看看情况,你好好休息。”
未待修华开口,德馨宗妃就匆匆带了谢儿和半数的御军离开,留下半数的御军守在原地。
待他们走后,修华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清薰见状上前拦住他,道:“别去。”
修华与他对视片刻,才听得他解释:“你现在身体不便。”
修华反手握住清薰的手,对阿圆说:“把衣服拿来。”
虽然有千百个不愿,但当阿圆拿来衣物后,清薰依旧给修华换上衣物,并在最后道:“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