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丹画青在一左一右双手合十,口诵经文为清薰护法。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 多时,照见 五 蕴皆空,度 一 切苦 厄……”*1。
很快他们周身仿佛有微弱气墙隔断外界,使外面的人自觉散得开些。
清薰双手合十于身前,两只大拇指上挂有颜色发白的佛珠,其指尖指向心口位置,双目微闭,双唇低声念着与画丹画青不一样的语言文字。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2”
如此持续一段时间后,清薰睁开眼,半蹲下身子,将佛珠置于雪娘心口位置,随后盘坐于雪娘尸身前,继续念此咒。
画丹画青依旧在后面站立双手合十诵念经文:“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 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 味触 法,无眼 界,乃至无意识界……*1”
夜间的空气渐凉,天色暗下,周围的事物都安静许多。
此时各弟子均佩戴上属于自己的桃木剑和柳木剑。
听着令人倍感安宁祥和的念经声,有的人不觉感到宁静欢喜,有的感到烦躁抵触。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去,便见得白色的佛珠渐渐发灰,颜色越来越深,几近黑色。再看雪娘的双目和嘴唇,缓缓闭上,不知道的以为是要诈尸了,让看的人都不觉吓一跳。再近些可以看见其伤口处不再散发出阵阵黑色的凶气,怨气渐平。
在此期间,修华带着几名弟子布置场地,拿出异槿花种用咒语催生,生长出九色花瓣的精小花珠。也排阵布法,为后面若不小心出的意外做准备。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佛珠完全变作黑色。
清薰睁开双眼,准备起身。
修华将他扶起,发觉清薰的手冰如冬日寒窖,触感却柔软无比。
清薰站起身来,对修华点点头,道:“可以了。”然后推着修华的手示意他快去,不必管自己。
画丹画青上前扶清薰到另一边上。
修华接过星明递来的符纸和一串铃铛手串,符纸上面写有方才跑去问费禹要的雪娘的真实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修华拿着纸走到方才用朱砂画的法场旁,和星明一起一跃落入中心位置。
他食指中指夹着符纸一抬便燃起,向空中抛去符纸,口中念着咒语,双目锁定符纸最后一丝火光所落之地,正是法场上面西北角插有纸旗写着“死生道”三个字,想必是不愿去阴间而在这死生道上徘徊,非生却又不承认死。
宜荣一见符纸落地,立马拿出异槿花种子,用写有唐雪允生成八字的符纸包裹,再用咒语催生,此时长出的是两朵八色花瓣的精小花珠。宜荣不觉皱皱眉,将其中一朵花递给修华。
他们口中各衔一朵异槿花,修华将铃铛手串系在左手腕处,闭眼,仍念着咒语。然后分成两边随着法场上画的路线有条不紊地来回穿行,仿佛走在阴间的道路之上,铃铛清脆悠远的声音颇有节奏地响起,和着语速极快语音清而平稳的咒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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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道路很黑,什么也没有,就算是同类也只能勉强看见转瞬即逝的影子。
雪娘看着周围鬼魂在身边穿行而过,匆匆忙忙,也极度陌生。不乏跟她一般徘徊不前的鬼魂,也许大家都有放心不下的事,但无论多相似的经历也无法如对方一般感同身受。
她才不相信人有来世,去到的前方是什么?一定不是能让她投胎转世的阳光大道。这世界就没什么好事,上天要一个人死,连鬼都不会让他做。这不平的世道就是如此,所谓地让你过得好,其实不过是让后面的惨更加不可忍受。
她唐雪允早就领教过了。
一辈子过得够了,生前受过的苦受过的罪那么多,为什么死后还要做鬼,就不能在人死的那一刻所有都终结吗?
唐雪允走到死生道的分叉路口,有三条分路,她却只能去“恶鬼道”。
凭什么?凭什么!
生前一切由不得她选择,连死后也封了所有路,只留一条不知为何的绝路?
这天地间究竟是谁在做主,为何这样的不公?
说她坏可以,那就让她在人死的那一刻魂飞魄散,凭何叫她做了鬼还沦落如此不公的境地。
没有人会同情她,理解她,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什么菩萨,什么度一切苦难,为何没有人要度她,哪怕曾关心过她一丝的厄运……
“唐雪允。”
有谁在叫她。
“唐雪允,可听得见铃铛声?”
果真有悦耳的铃铛声传入耳中,而那道声音仿佛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不自觉地挪动步伐,循声走去。
但走着走着,她却不愿意了,问:“你是来帮我的?”
“可以这样说。”
但唐雪允却横眉冷对:“骗人,你们都想害我。”
“你可是有许多怨言要倾诉?”
“我不要倾诉,我只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过得好,就我一人如此,连做鬼了都不放过我。这个世界为何就对我那么地不公?”
“你便讲来。”
这声音有着天然的魔力,听在唐雪允的耳中,仿佛是自己已故的父亲的声音,让她心痛如绞,更让她心酸委屈。
若非爹爹早去世,若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