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近来都不太舒服,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月吧。起初都在金铭楼,后面嘱咐我照看金铭楼,便没来了,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蔓华神色渐凝,问:“怎么不舒服?”
“会头晕,发烫,总是口渴……”
“为何不立即禀报?”
“这……圣君不让,说是近日疲惫所致。”感受蔓华浑身散发出愈来愈冷的气息,允瑛连说话声也渐渐小了好多,心中不免有些惧怕。
“再有这样的事,必须立刻上报。”
“是,是。”允瑛连连点头,他感到若自己慢一步答应,便身处绝境之中了。等他再抬起头时,已不见蔓华身影。
去到幽弦阁时,并不见清澜踪迹,而在天宫中完全感受不到清澜的气息。蔓华心急如焚,去行事处问清澜是否近日有下界,也没有查到。
“清澜圣君乃天帝身边的仙官,许多时候直接受命于天帝,几乎不登记在行事处,蔓华明君可到心玉殿一问。”
到了心玉殿,是仙侍汀也羽君接待的他,道:“天帝已闭关,请蔓华明君六个时辰后再来。”
“汀也羽君近日可见到清澜圣君了?”
“未曾,已有好几日是由允瑛小童前来交涉。”
蔓华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快速离开此地,再次去了幽弦阁。在清澜的房中,蔓华寻到平日里清澜所用的瑶琴,从中提取出清澜的气息后下了界。
脚踏上厚重的土地,浑身阴冷之气流转,右手指环发出耀眼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随着右手慢慢抬高,从地上升腾起一股股黑色之气。这是大地之灵,地方在仓夷山上。
蔓华口中细若无闻地念着一些咒语,随手聚来数千片青叶,将清澜的气息附着在上面,散入空中,只见黑气四散成一条条鱼般流畅的线条,各自衔了一片叶子往远方飞去。
蔓华敛去眸中幽深泠冽之光,神色严峻冰冷,收回指环,才又上了天宫继续寻找清澜的下落。
时间过去了五个时辰,无论天上地下都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蔓华再次去往心玉殿。
而就在献问大街上,他见到迎面而来几位天官。其中一位仙官身着淡粉色衣袍,外披雾色轻衫,气息柔和,曲线柔美,有着超群之姿,尤为凸显。
那位仙官本与周围的天官说着话,抬眸间发现蔓华来了,面露欣喜之色,眉眼含笑道:“蔓华,你回来了。”
蔓华默不作声几步上前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他半晌不说话。
面对这般……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场景,周遭天官也是一脸不知所措,更不知看向哪里才好。
“怎么了?”清澜任由蔓华抱着自己,甚至还伸手回抱住蔓华,良久,才有些奇怪地问。
“你去哪儿了?”蔓华闷声问,语气半气半怨。
“我去了弗妥山听法,刚刚跟几位天官一同回来。”清澜这样一说,其他天官赶紧接话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蔓华明君和清澜圣君叙旧,我等且先离去了。”
“好,劳烦几位天官了。”清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客气回道。
“哪里哪里。”其他天官客套了几句也就飘然离去。
等他们走后,清澜便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蔓华,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蔓华其实也就比清澜高一点点,肉眼可忽略。但为了顺着蔓华抱自己的姿势,清澜便稍稍放低身子,靠过去。
半刻过去,蔓华放开清澜,不住打量他,一边问:“你没事了?”
清澜奇怪道:“我能有何事?”
“允瑛说你不舒服有一月,又奇怪地消失了那么久。”
清澜不由得笑了笑,回:“允瑛说的话不可全信,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头晕,发烫是怎么回事?”蔓华并不受清澜影响,认真且严肃地追问。
“就是累了。我听说弗乙祖师有法会,便得到天帝准许去了,方才回来。”
“就这样?”蔓华狐疑地问。
“是啊,不然呢?……蔓华你神情可以放松一些,如此紧张作甚。”清澜神情轻松,安慰着蔓华,“我在天宫能出什么事,倒是你,四下奔波劳累,才得好好注意身体。”
蔓华听后稍稍放松了些,才发现自己一直眉头紧蹙,“得知你有恙却又找不到你,我怎能不着急?”
“弗妥山设有结界,没办法,不过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清澜说着,一边引着蔓华随自己继续前行,“我听闻莲上仙君回来了。”
蔓华这才想起此事,道:“是啊,但失了记忆,所以我须得与他下界找寻记忆。”
“是吗?”清澜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又得许久罢?”
“倒也不麻烦,许是当初被我一起封印在了地下,就是不知取回来后是何景况。”
“嗯。”清澜应了声,便没再继续。
蔓华忽然想到遥丹一事,就与清澜说了个大概,并感叹道:“没想到遥丹涉世不深,却比我们都懂得想要什么,坚定不移,也敢于追寻。”
清澜静默无声地听着,神色收敛,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蔓华感到了清澜心事重重,关切地问。
“就是有时觉得自己挺迷茫的。”
“迷茫?”
清澜抬起自己的左手,指节微张,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玲珑剔透,更加洁白无瑕。
“有风从指缝中穿过。”清澜低语道。
“嗯?”
“惊动于我,却又飞速掠过,不回头亦不再来。大概它从未发现方才所过是我的指尖,就像它一生中会经过不同的地方一样,我这里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不被察觉也不被在意。”
蔓华不太明白,却又被清澜低沉的情绪所感染,“怎的如此感伤了?”
“因为听法中有一句话还印象挺深:也许是风,从指间流走,不明不淡,不偏不倚,不必有所察觉,因来去不愿惊动,只是来过。”
“清澜,你知我向来没有这方面的慧根,风还有手指什么的,不太明白这其中的联系。”蔓华露出不加掩饰的疑惑。
清澜收回了手,淡笑道:“不明白才好呢。”
“为什么?我挺想知道。”
“若是我明白了,又怎会迷茫?”清澜反问。
“话虽如此,但清澜你的表情似乎很明朗啊。”
清澜低笑一声,缓缓道:“大概这是你的心境而已,衍宁少真君不是说了嘛——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无蕴悉丛生,一切唯心造。”
蔓华轻抚额头,无奈道:“真拿你们这样的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