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婴一挥手,水镜瞬间化作一滩清水落入下面的石缝中。他一边走到屋中间的石凳上坐下,一边问蔓华:“喝酒吗?”
他们此时身处于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洞府之中。洞口中稀疏垂吊有藤条,两扇圆形小窗以及无数个小孔可供光线投射进来,无论是日照还是月照,都足以将阴暗的洞内照得明了。
里面装饰简陋。各类草卉随意遍布,形态各异,各显风姿,藤蔓爬满石壁,点缀其中。正中间是一张三米长,一米宽的大石桌,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蔬果居多,琳琅满目;几张石凳随意摆放,上面爬满了青藤。地上长满短而密实的青草,可随意坐躺。洞内石阶上有一张长两米,宽一米的床榻,上面光洁平整。
这是最开始他们认识没多久一起住在山洞里的场景,那时还捡了一只小猫妖和一条花纹繁复的蛇精,修为地下,只能在洞里打打杂。那段时期的生活确实过得清闲快意。
“外面弄得有模有样,自己还住这石洞里。”蔓华走过去相对而坐,此刻正好见一只小鬼端着放有酒和酒杯的盘子进来,蔓华抬头便问,“你们这孜婴大人很难伺候罢?”
那只小鬼被问傻了,哆嗦着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正淡然微笑着的孜婴大人,好容易蹦出几个字:“不,不难,大人很,很好。”
孜婴笑得开怀,“瞧把你给吓的,下去吧。”
由于太紧张以及从未见孜婴大人如此开心而过于惊诧,所以一时忘了如何正常走路,只僵硬着四肢一步步往外挪出去。
“就算做天帝,我也根本不会忧心百官大臣如何劝谏,就是要住这种山洞。”
蔓华一边倒酒一边回:“得了,你永远不会有这种忧心。”
“这不指望你了吗。当初说好去一个地方就要做最高位的那个,我现在做了鬼王,你去天宫那么久不见一点动静,莫不是真当小仙官当上瘾了?”孜婴端起酒抿了一口,顿觉浑身舒畅,“这天宫的酒就是好,下次给我贺寿拿酒就成。”
蔓华一手擎着酒杯,惬意喝着,听孜婴这般讲,便回:“我现在有别的追求了。”
“你总是这样说,以前被清澜圣君耽误,现在换了莲上了?”孜婴深深不以为然。
“我跟清澜不一样,你知道凡间说的亲人吗,就是那种。”
“那与我跟你的关系一样咯?”
蔓华想了想,“还是很不一样……算了,说不清楚,反正莲上那么爱我,三世都或多或少因我而死。我也受够了生离死别这些东西,跟莲上在一起我觉得我们能永远。”蔓华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那粗糙的纹理也让他觉得触感舒服。
“永远这个东西很难说,何况他答应了?”
“没有,他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我并不喜欢他,还有点怨我心不够细,跟他在一起的许多事都已忘记,所以我得回去金铭楼好好回忆回忆。”
孜婴却不以为然:“有必要吗?你现在开始好好待他就行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难道还能改变什么啊。”
“是吗?”蔓华将信将疑。
“当然了。而且你要是闲,为何不回忆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呢,我就奇了怪了,跟我怎么就不能天长地久了?”孜婴颇有些不满。
“那我回忆回忆。”蔓华作势要大说一场:“偷了我的手臂饮血啖肉,现在想来都还疼;死乞白赖要当牛做马偿还抵债,结果修为不够导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我想想说那件呢?黑熊精?千年树妖?风情万种的小狐妖……”
孜婴讪笑了阵儿,又赶紧接过话来说:“哎呀,说起狐妖,可有一件好玩儿事,给你讲讲哈……前不久我去妖界玩了,刚好碰上妖帝迎亲,还有来抢亲的,是一只男狐妖。有意思的是妖帝,不着急,一直叫那狐妖回去,你说人家敢跟你堂堂妖尊抢娘子,一句话能管用吗?果不出所料,狐妖拦路不让,还是新娘子那方先出手,真是相当不客气,打得狐妖重伤。我心里实在看不过以多欺少,也可怜一个痴情郎即便爱错了还如此勇敢争取,所以就出手把他给救走了。要不是后面被整个妖族追捕,我还想带他回鬼城呢。”孜婴一口饮尽一杯酒,又感叹:“他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芳菲妩媚,实在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风姿。只是不知这狐媚之术是否与我们鬼魅之术一般,不过都是假象。”
“习惯了,假也成真的。譬如此刻,我还真以为你长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我这可是一点点修炼才得到的血肉之躯……就像你右臂,你说是真还是假嘛!”
“假的啊。”蔓华回答得十分干脆。
“这都是花费好多精力才修来的,就算你觉得自己的是假的,但我就是真的。”孜婴几乎要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