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那种白色的光强烈到使他眼睛都快睁不开,刺痛之感蔓延至心底,哦,对了……他没有心。凡人没有心应当早已死去了,怎么神仙没有心可以吗?可这天下地下便没听说过谁跟他一样没有心还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甚至还看不到尽头……没有,只是他一个。
所以为何出生于世,为何要度过漫漫长日,所求如何,所梦又如何……怎么一切显得那么没有意义。
仙雾缭绕,欲遮他的视线;黑袂飘飘,似扬他的无畏。
“世本如流水,去时断却来时路”,蔓华笑着念出这句话时,丝毫没察觉自己眸中忽然由黑转红,再到猩红,周身黑气缭绕,一瞬间辨不清是否是因张扬的黑衣带动着周围的仙气而使其误以为有黑色散发出来。
步履蹒跚地向前走,有台阶处也不知,几乎要跌落在地,却被一双冰凉蕴藏无穷力量的手稳稳扶住。
蔓华侧目看过去,但见一位仙者,他清眸流盼,琼姿玉貌,神情淡漠,投来的目光不掺一丝杂质,一派“清微淡远”的孤冷出尘之气。
“雾气萦绕,容易迷了眼,蔓华散君当心。”
眸中红色尽退,蔓华低眉捂着眼,有种火辣灼烧之感。胸口堵塞,难以呼吸。
忽地一股清冷之气传遍全身,不消片刻,身体便恢复正常,只还是绵软无力。
“是你。”蔓华软靠着莲上肩侧,呈惝恍迷离之态,呢喃细语道:“带我走。”那声音带着隐隐的哀求意味……
整整六十个时辰,蔓华的意识都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穿梭,无论怎么走,无论怎么找,都没有尽头。他现在没有法力,无法闭眼,盲目地被这些强烈的白光驱赶,几乎要到崩溃边缘。
直到天终于暗了下来,蔓华渐渐歇息,开始了一段沉睡。
这个过程是安宁的,没有半分痛苦,再到后面愈加的放松,身体开始真正自我调息。
蔓华再次睁开眼时,仿佛一瞬间的晃神,自己过了又几个百年。
这是间木屋,不是白色,是木头本身的颜色,周围的光的温和的,有花顺着墙爬上天窗……
“醒了。”这声音如林间泉水清冷寂然,流水淙淙似能流入全身,遍体舒畅。
莲上的容貌永远是那般清冷淡拂,皎若寒月,此刻看去还多了些霁月清风之态。
蔓华要起身,莲上便上前扶他起来。蔓华问:“过了多久了?”
“一百二十个时辰。”
“都有谁知道?”
“天帝,你我,淼宁。”
蔓华点点头,道了谢后站起身。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元灵大损,法力所剩无几。现在的他在天宫待着,连走路都会很吃力。但所幸清莲府是按凡间设施,在里面至少能像个普通的凡人一般行动。
“仙君,风亭灵君在门外大吵大闹,引来好多天官驻足。”淼宁在门外如是禀告。
蔓华看了莲上一眼,问淼宁:“他吵闹很久了吗?”
“每十个时辰来一次,共四次。这次闹得厉害,嚷嚷着说仙君设了结界,将蔓华散君困在府中。”
“嗯,我这就去。”蔓华回话后,淼宁便离开了。
蔓华对莲上道:“我不想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嗯。”莲上淡然应下,好似无论蔓华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无论是不是天帝的旨意,在蔓华看来都十分感激。
……
清莲府门口,估计方圆十里就能听见风亭灵君的高谈阔论:“你们说对不对,我们家蔓华从进去就没出来,上次也是,夜星仙子的迷知,不过是误闯了其中,就被扣下一直不放,连个说法都不给。我还就不信了,你清莲府怎么就了不得,不过就是新封的上仙嘛,怎么还就能无缘无故扣押仙官……我还就在此放下话了,再半柱香的时间不放蔓华,我就告到天帝哪儿去,谁怕谁。”
“你倒是什么都不怕。”一道冷冽又自带嘲讽之意的声音传来。众仙官立马从一副看好戏的状态变得端庄肃静,分列两排,向中间行礼齐声喊道:“司命真君。”
金色鹅毛笔盘发,白色流苏一步一摇,有雍容华贵之气,亦有颜炜含荣之态。旁有金冠束发,着深蓝色披风锦衣的神君,气宇轩昂,狂放不羁。
“司命真君。”
司命真君一步步走到风亭面前时,风亭才记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