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之旅结束后不久,两人就因为工作暂时分别了几天。留在家里的永岛也十分忙碌,他要把杂物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其中非日常使用的那部分,也得先分期分批运到新家去。
另一方面,为了补偿当年的错过,他还要取得一点来自麻里子的情报协助。
在樽见武说漏嘴之前,他并不能想象,他们每天生活的这个地方,对阮雪舟来说其实是伤心地。
一切从这里开始,也应该在此结束。他想让那些难过的、不美好的过去都留在这个地方,不要再带走了。
有些伤害很难弥补,但应该尽力一试。
非当季衣物的打包基本完成后,永岛临在画室里意外发现了一个大盒子。
这间画室早已经不再用于画画,也不再向永岛闭锁,充裕的空间被两人拿来做了储物室,也放了一部分闲置的衣服。
盒子其实就放在封闭式书柜的底层,只不过都知道那个柜子用来放废旧画材,所以反而成了灯下黑,一般不会想到要去打开书柜的门查看。
掀开盒盖前,永岛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叫做《从前有个浦岛太郎》的童话故事。
现实里自然不会发生喷出白烟把人变成白胡子老头的事,但一件件将盒子里旧物取出的过程,同样无比残忍。
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如此熟悉,两年多前被他留在这里,没能和他一起离开。有一件薄衫上,还曾经短暂停留过静冈的落樱。
阮雪舟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收起来的呢?
衣物拿开后,最底下是一个锦盒,旁边还有一张比贺卡略大一些的纸片。永岛的手开始发抖,几乎拿不住那个小小的盒子。
浦岛太郎的宝盒里是他的时光,而永岛临手上的锦盒里,是他错过的幸福。
那枚戒指的确优雅漂亮,暗金色复古表面上缠绕的花枝十分独特,镶嵌在上面的钻石闪着光,灼痛了他的眼睛。
永岛临鼻子发酸,又去拿那张卡纸。卡纸的正面是戒指的设计图,翻过去的背面还有两段手写上去的话,字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只有在深夜,只有在梦里,我允许自己不理智地想你。我知道这是错误的、病态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思念,但我的确如此。
我曾经在梦里与你走完一生。梦里走完一生,已经足够了。
永岛临拿着这两样东西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眼泪顺着脸庞滴落到卡纸上,晕开一个圆点,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满面是泪。
阮雪舟结束PV拍摄从国外飞回东京的那天,坐的是晚班机。
走过家中玄关抬起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桌上、墙壁上的花朵和装饰,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微发白。
眼前的场景,和他当初求婚失败那天几乎重合,以至于他险些被拉回到当时痛苦的记忆之中。
但在回过神来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心脏里除了酸涩,还涌入了一股微甜的暖流。
永岛临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手中举着打开的戒盒,里面放有新制的戒指,主钻如月,辅钻似星,长夜相伴,流光皎洁。
“如果你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其实没有必要。”阮雪舟低头看着他,“那本来就是我单方面的决定,你并不知情。”
当年的那次求婚,事后想来,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冲动。
初次正式恋爱的新鲜感,人生转折期的相伴,炎上事件后的共情与移情,以及觉察到疏远后的关心则乱、慌不择路——是这所有的东西,凝结成了当年他那枚求婚戒指上的宝石。
阮雪舟试图拉他起来,但没有拉动。
“我并不是要逼你接受。”永岛保持着抬头与他对视的姿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期待与你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
“那时候的心情,已经不能再重来了。”阮雪舟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所以不想勉强你接受。慢慢考验我吧,我会等,也会一直努力。”永岛没有把戒指戴到阮雪舟手指上,而是在站起身后小心翼翼放进了他的掌心,“不是只为了让你戴上这枚戒指,而是希望某一天你愿意戴上它时,唯一的理由是——你觉得足够幸福。”
那时的复杂心情只属于过去那个当下,“因为足够幸福”,才应该属于他们的未来。
“我想问的是,阮雪舟先生,你愿意把你的时间交给我,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阮雪舟沉思了片刻,珍惜地合上了掌心。
“我可能暂时做不到和你……结婚。”他轻轻说,“但是,如果你还想去neverland旅行的话,我应该会和你一起去吧。”
永岛临眼睛亮了亮:“你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永岛临以“想去永无岛旅行”作为笔名落款,给阮雪舟的电台写了一封信。不久后那封信从如山的来信中被挑出,得以在节目中随着电波流淌。
阮雪舟弯起嘴角,微笑着对他说:“嗯。”
那一年,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未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正式相遇,不知道所有好的坏的的一切,都是他们爱情的一部分。
而从今往后,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花火大会,秋天的红叶,冬天的雪,无论走到了哪里,都要一起欣赏。
2019年的圣诞节,永岛临和阮雪舟终于乔迁新居,朋友们送来的礼物放满了屋子。
搬家的事几乎由永岛一手操持,但在他发送出“圆满完成搬家任务,今天下班后请直接回新家”的短信时,阮雪舟也已经提前熟悉了好几遍从事务所到新家的路。
“我回来了。”
他走进新房的大门,永岛临就站在料理台后面,系着一条西厨式的围裙,勾勒出腰部完美的线条。
牛奶在向主人摇尾巴,捏捏跳上了猫爬架,厨房水雾蒸汽后的恋人问他:“今天吃西班牙海鲜饭怎么样?”
阮雪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着说:“好啊。”
原来他这一生所追求的一切,只不过是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