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茶依照惯例,给椒房殿送药。
到了椒房殿后,她出示太医院的令牌,门口的守卫很快就放她进去了。
今日,思月不在。
而陈浅浅时常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清醒时抱着思月流泪,神志不清时又闹着要去抓蝴蝶。
杜雪茶毫不掩饰表现出对她的厌恶与憎恨,拿着匕首靠近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几个血淋淋的窟窿。
陈浅浅伸着双手作扑蝴蝶状,察觉到杜雪茶靠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她,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你来了!”
她说话带着一种释然的口吻,像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杜雪茶隐藏起匕首,跟她的视线交接在一处:“你没疯?”
“疯?”陈浅浅笑了笑,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娓娓道来,“我生来就是皇家钦定的太子妃,一生荣华富贵,现在不过是靠着这副躯壳苟延残喘罢了。”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淡淡地望向杜雪茶:“杜医官,你很恨我吧?”
杜雪茶假装不明所以,她本想趁着陈浅浅不认得人,动手了结了她,没想到她是装的。
“我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杜雪茶将药包放下,起身往外走。
陈浅浅看着她的背影,放声大笑起来,自说自话道:“可怜啊,真是可怜。”
杜雪茶脚步一顿,皱着眉问她:“你说什么?”
陈浅浅挺着肚子走到她跟前,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我说你真可怜,被人当枪使,还对那人感恩戴德!”
陈浅浅绕过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解渴,见她不走,又好心地给她倒了一盏。
杜雪茶不领情,本着刨根问底的心理,追问道:“娘娘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
“否则?你就杀了我?”陈浅浅打断她说的话,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不过,陈浅浅不怕,杜雪茶要是敢杀她,第一次见她时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陈浅浅托腮看她,像是看从前那个涉世未深的自己。杜雪茶气得直发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陈浅浅拿起茶杯,举起来看它在太阳下的光泽,良久才开口:“你是杜太医的女儿吧?”
此话一出,杜雪茶才知道原来陈浅浅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她像一个杂耍的猴子一样,在陈浅浅面前表演。
“我的确是杜太医的女儿,娘娘既然知道,为何不拆穿我?”
陈浅浅慢条斯理地品茶的韵味,往年陈永送的好茶,她总留着,想着能跟皇帝一起喝,现在活一天算一天,不如就拿出来喝了。
“宫里好不容易来了个有趣的人,我拆穿你,不就变得无趣了吗?”陈浅浅放下茶盏,示意她过来坐,“其实,你该怨恨的人不是我,是陛下才对!”
杜雪茶坐在她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陈浅浅笑了笑:“你只知道你父亲死在诏狱,其余一概不知吧?”
连她都觉得上官澄手段高明,不过略施小计,就把自己摘了干净,还筛选出对他忠诚的人。
“你父亲制的毒药,是上官澄要的,他说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所以他杀了你父亲,还给他安了罪名,杜府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杜雪茶越听,越觉得背后发凉。
陈浅浅越说越激动,她站起身,凑近杜雪茶看她的神情:“他第一次在皇陵见你时,就知道你是杜太医的女儿,实在是太像了,他把你带回皇宫,也是想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一旦你有异心,他就立马要了你的命!”
“别说了。”杜雪茶见她脸色不对,马上把她扶到床榻上,“别再说了,你动胎气了。”
杜雪茶忽然有些懊恼自己不辨是非,给陈浅浅下了这么多次活血化瘀的药,她一定很煎熬。
陈浅浅也确实难受,她紧紧拉着杜雪茶的手,字字泣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如今我不恨你,因为我也有做错,我不该进皇宫这座牢笼,此生不得自由是我的遗憾。如果你还想杀我,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杜雪茶看她病态的脸色,犹豫不定:“我……我,不可,医者救人,更何况我现在知道你是一个无辜之人,怎么能对你下手?”
陈浅浅盈盈落下泪来,尽显可怜姿态。
正在这时,思月回来了,她以为陈浅浅发病了,忙叫杜雪茶先回去。
思月看着面如土色的陈浅浅,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终于今日见到了陈永,跟他说玉宣死了,陈浅浅疯了。
陈永把玉宣送来陈浅浅身边,是想他取乐陈浅浅,未曾想陈浅浅对这个伶人动了心,因她的死还受到重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