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代云眯起眼笑道:“王管家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知知是李家的外甥,就是林家不给我们寄养费,我们也依旧要把知知教养得很好。”
李学真摸着胡须,道:“夫人之言就是我之意。我们李家也绝不会因这点小事就和林家起隔阂。”
大管家以为他们终于识相了,不由得意放松了几分,缓缓瘫在椅子里。
这一路奔波劳累,他实在口渴,就捧杯又抿了几口茶水,却难掩对劣茶的不屑反感之色。
喝完茶后,大管家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怎么不见大小姐?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终于来了——
李学真直了直肩背,故作讶然地望向杨代云,道:“夫人没寄信吗?”
杨代云顿时懊恼扶额:“哎呀,时间仓促,我都忙得忘记写信了!”
李学真立即起身,满脸歉意地望着迷茫的大管家,道:“实在对不住,此事都怪内人不周,王大管家,知知前不久寻到了夫婿,已经在昨日成婚了!恐怕不能随你回家了啊!”
晴天霹雳!
咚咚咚——
大管家惊得手里的杯子掉在身上,又滚到柔软的地毯上。
李学真斜眸瞧了一眼,心想,幸好他提前铺了一层地毯,还给大管家用了劣质杯子以防万一。
“大胆!”大管家气得脸都紫了,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你,区区升斗小民竟敢拐卖林家大小姐!反了天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接大小姐回家,是为了与王家联姻的。
李家人是怎么敢、怎么敢让大小姐嫁给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的野男人的!
李学真立即沉着脸,怒道:“王管家此话何意?!你们林家五年不给我寄养费,我也不过多计较,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把知知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出门打听打听,知知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地嫁出去的!你岂敢将此定为拐卖?还一口一个升斗小民,怎么?林卓当个裙带官还横起来了,不是当初求我妹子拿嫁妆买官的时候了!”
世人眼中的老实人突然发威,大管家始料不及,愣在原地许久,才颤抖地指着李学真道:“你,你……”
杨代云上前维护自家夫君:“你什么你啊!把你的爪子给我撇开!一个老仆人也敢对我们吆五喝六的?明日我们就启程去林家,当面问一问林卓,究竟是怎么训导的仆从,为何一个二个都敢来我们李家撒泼!林卓是不是怀州长史之位做的太难受了?很期待我们把他五年没给亲女儿寄养费的事揭露出去,好让他降一降官职?”
大管家瞪着眼,似是没想到杨代云这般牙尖嘴利,哑口无言半晌,才慢慢恢复冷静,重新坐在椅子上。
“好,是我冒犯了舅老爷舅夫人,我道歉!只是我今日必须见到大小姐,只有大小姐说她是心甘情愿嫁人的,我才好回林家复命。”
——怎么会有人放着林家和王家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而在这乡野间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呢?
大管家无比笃定。
林雾知就算真的成亲了,也一定会解除婚约跟着他回林家!
这时,李文进吊儿郎当推门进来,眼皮也没抬就道:“夫妻俩睡得正香,我没好意思打扰,我们先吃午食吧,别等他们了……”
直到抬了眼一看:“哎呀呀呀,这肥头大耳的是谁啊?长得怎么那么像县城郭家酒楼的大厨子!”
李文进笑着瞅了一眼脸快憋成猪肝色脸的大管家,就看向李学真。
李学真道:“那且不如郭家酒楼的大厨子,人家是良籍,他是奴籍。”
大管家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脸上的肥肉都震了震:“舅老爷,您这话说的可就太难听了罢!”
李学真诧异挑眉,道:“我实话实话而已,怎么难听了?”
大管家:“……”
李文进是真乐了,自从他爹不再担忧林雾知和林卓父女关系崩裂,影响林雾知的婚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怼起人来,就连他也招架不住。
然而大管家苦苦在李家等待,林雾知却直到午后也没有苏醒。
崔潜倒是醒了。
穿衣时,他忍不住按住林雾知纤细的双腿,磨蹭了许久。
直到被踢了一脚,扇了一巴掌,他才顶着后腮,唇带笑意地离开。
院内,十三已经等了许久。
十三近日神色低沉,内心抑郁,总觉得三公子坠崖后得了癔症,先是迟迟不肯让他回崔家报平安,又是要瞒着崔家人在此地大张旗鼓地成亲。
三公子娶的那位女子,虽然是三公子的救命恩人,但身份实在卑贱,连崔家的一些仆从都不如……
她不仅不可能成为三公子的正妻,连成为通房丫鬟都未必够格……
三公子究竟想干什么?
崔潜合上卧房的门,见到十三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即笑道:“本公子大喜的日子,你为何这般作态?”
十三不过十五岁,还未修炼成面无表情的成熟护卫的模样,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疑惑:“三公子,林雾知姑娘以后会是我们的三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