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堇芳让沈心柔继续接近陈淮之。
沈心柔却决定,不再见陈淮之,托了舞厅的李经理,将钱还给陈淮之。
李经理免不了又将她挖苦一番,让她不要和许公子在一起后,还和陈淮之纠缠不清。
沈心柔也懒得多作解释,只是感谢李经理能帮她代为转交。
生活似乎又步入了正轨,报社的工作也慢慢顺手了。
遇到登有陈淮之报纸的新闻,她还是忍不住会买一份。
报纸上说,他不久就会和杜家小姐订亲,也许他们将不会有交集。
一所学校的学生想办一个工人夜校,专门招收工人进行识字、算术、人文地理等教学,而且免费。
沈心柔报了名参加,她虽识字,但对于其他的一窍不通。
工人夜校每周上三堂课,沈心柔每次上完课都觉得受益匪浅。
上完课,出校门时已经很晚了,她竟在校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要刻意避开已是不能,只好迎上前去。
“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把钱还回来了?还是托李经理代还?”
“我……”沈心柔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嫌我陈家的钱脏?”
她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又慌忙摇头:“不是的,平白无故收你这么大一笔钱,总归不好。”
一辆电车开过,在不远的站台停下。
“车来了,我先走了。”沈心柔说完,歉意地微微颔首,准备往电车站走。
“我送你。”
还未等她拒绝,下一秒,她的手突然被拉起,迎着晚风,他牵着她,一路小跑,赶上电车。
在靠窗位置坐下,车穿过历史悠久的古楼小巷。
每次工人夜读班下课,她都是坐这辆电车回家,以往她都会在电车上温习一下功课,这次和陈淮之一起,她没来由地又想起阿铖。
那时,阿铖说带她坐电车。
她怕花钱:“肯定很贵的。”
“怕什么,我请你。”
她拉着他的衣角,把他拉开站台:“还是算了吧。”
沈心柔还记得,她问阿铖电车是怎么开动的。
阿铖说他也不知道。
“淮之,电车是怎么开起来的啊?”这个问题,又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陈淮之跟她讲了电车的运行原理,又讲了电话、电影、留声机、火车等一些新式物件。
沈心柔虽然听不懂,还是听得认真,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却又自觉自卑,这么耀眼的他,岂是她能企及的。
不知不觉坐过一站又一站,从一站走上来一个穿着时髦的外国女人,她金发碧眼,怀里还抱着一只蓝眼睛,白色长毛的小猫。
沈心柔觉得新奇,小声对陈淮之说:“你看,她怀里的小猫好可爱,以前从来没见过。”
“那猫的品种叫拿破仑,产地是美国。”
“真的好可爱。”沈心柔看着那猫,眼睛都摞不开了。
到了下一站,金发碧眼的女子下了车,沈心柔重新看向车窗外,看到新奇的东西,回手拍了拍陈淮之:“你看,那个看着好好玩,是不是就是摩天轮啊。”
陈淮之没有反应,她回头看向他,见他微闭着眼,头靠在椅背上,眉心紧蹙,脸上通红,嘴唇发白。
“你怎么了?”沈心柔小心地推了推他。
陈淮之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吃力:“我好像过敏了。”
“那怎么办?”沈心柔担心地看着他,“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行,不能去医院,你带我去西郊三水乡,找张阿婆,她能治。”陈淮之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费力,看起来很难受。
沈心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心底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连忙请求司机停一下车。
她扶着他下车,在街上拦了辆马车。
陈淮之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还在勉强支撑着,沈心柔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冰凉的手搭在他额头上降温。
一路赶去西郊三水乡,马车上沈心柔一直催促车夫快一点,到的时候,已是深夜。
村子里很安静,四处一片漆黑,不时听得一阵狗吠。
沈心柔扶着陈淮之下了车,陈淮之本就高大,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压在沈心柔身上,沈心柔还是感觉很吃力。
好在陈淮之还有点意识,指引着路。
到后面,他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睡过去。
沈心柔一步一步咬牙,扶着他终于找到那户人家,她累得满头大汗,连抬手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陈淮之稍靠在墙上,敲了门。
漆黑的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的脸,见了沈心柔和陈淮之,语气很淡:“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阿婆,我朋友他过敏了,听说你这能治,想请你帮他看看。”
“过敏不该去找大夫,找我一个老太婆做什么,这位姑娘,你还是快点送他去医院吧。”
沈心柔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陈淮之眼看着越来越严重,当下焦急地问:“那阿婆,村里有没有别的叫张阿婆的?”
难道是她走错了?
“没有。”老太太说完,一把关上了门。
沈心柔用手不停地敲着门:“阿婆,求你给他看看吧。”
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