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下午来教室的路上还是烈阳高照的天气,短短两个小时后便乌云蔽日,天地昏暗,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地正当繁盛的树叶哗哗作响,须臾便落了不少翠绿,洋洋洒洒地丢在砖面。顾无言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继续做题。
风雨欲来,时不时抖落几滴水珠,教室亮起了灯,有些学生无心课堂,频频伸出脑袋望窗外的景色,在无聊的学生时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都能勾起极大的兴趣。
临近放学时,酝酿一下午的暴雨终于来临,大滴大滴的雨珠打得玻璃窗户啪嗒作响,像一场毫无章法的交响乐。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虽然有老师在,仍有不少学生在暴雨的掩护下叽叽喳喳,里里外外倒是热闹。
六点半,外面的狂风已经停了,雨也小了不少,许多人赶着空档去食堂吃饭——明启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学生的吃饭、睡觉都要按照时间表严格地执行,暴雨让本就不富裕的吃饭时间变得更加紧张,好容易雨小了些,学生们便一窝蜂地涌去了食堂。顾无言取下耳塞,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坐的离他很远的许祈。
他和许祈不熟,整个高一年下来都没讲过两句话,事实上,这里他就没有多少熟的。不出意外的话 ,高二选科之后他和许祈应该连说两句话的可能都没有了。
“你不去吃饭吗?”许祈坐在座位上,扭头问他,声音有些小。
“?”顾无言没听清,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这班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确认了他那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许祈又重复了一遍,比刚才大声了一些,虽然音量还是不大,但这回顾无言听清了。
“你不去吃饭吗?”
“嗯。”
“……”
一阵沉默,就在顾无言以为这破天荒的尴尬聊天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声响,随后一个面包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吃吗?”许祈看着自己。
顾无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性地回答:“不用了,谢谢。”
“好吧。”
许是知难而退,许祈没再和他讲话。
一场雨在晚自习时停歇,于放学时再度倾洒而下,顾无言站在走廊下,时间到了教室会封锁,他现在不得不冒雨赶回宿舍。
教学楼与宿舍楼离得很远,跑步回去也要五分钟,顾无言脱下外套,准备披在头上。
“我捎你吧。”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无言转头一看,是许祈,他打着伞看着自己。
“不用……”顾无言下意识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却被他靠近,推了一把,带进雨里。
“走吧。”
“……谢谢。”
接下来一段路两人并行无言,到了宿舍楼下,两人半边肩膀均是湿了不少。
顾无言看着他湿掉半边的肩膀,有些愧疚。
“谢谢你。”
许祈笑了,看上去有些腼腆,说:“不用谢。”
两人于宿舍楼的大堂下分别,看着顾无言离去的背影,许祈缓缓吐出来一口沉重的气,沉默地站定了一会儿,赶在宿舍大门关闭前回去了。
那天之后他偶尔会向顾无言请教问题,明启学习的氛围还算浓厚,顾无言虽然不常和人聊天,但同学间的学习交流还是必不可少。在顾无言身边的一众讨论声里,许祈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总是被挤在人群之外。
傍晚,教室里照常只有两人,许祈咬着指甲,时不时擦一下额角的汗珠,忽然有一本薄薄的本子被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许祈睁着眼珠,从作业里抬头望他。
顾无言说:“习题集,你应该用得上。”
以这些天许祈来问自己的情况来看,他的基础并不是很扎实,但可能由于顾无言身边讨论的同学多多少少是成绩榜靠前的人,他的那点问题在他们里面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注意到许祈的窘迫,加上那晚捎他的那一程,顾无言决定为他做点什么。
许祈惊喜地翻开习题集看了看,里面的知识点和习题正切中自己薄弱的部分,答案讲解地十分详细。
“给、给我的吗?”
“嗯。”
许祈下意识地笑了,下一刻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来,看起来好像有两种情绪在他脸上打架。
顾无言看到了他脸上的汗,傍晚空调断电,这座城市六月初的天也是十分热的,即使是有些体寒的他,此时也只穿着一件短袖,可许祈却套着件外套拉链拉到脖子捂得满头是汗。
顾无言破天荒地额外关心道:“你不热吗?”
许祈却忙不迭地回答:“不热,不热,哈哈。”说完没有像平常一样笑着看着他,而是视线转向桌面的卷子死死盯着,仿佛与顾无言对视一眼就会被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看到他的样子,顾无言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顾无言的错觉,从那天他多嘴问了一句他热不热之后,许祈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总是匆忙的、局促的,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如此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晚自习,顾无言被唐儒文叫去帮忙给高二的老师送资料。高二在另外一栋教学楼,从高一的教学楼去有两条路,一条是广场的的大道,另外一条是两栋教学楼间的竹林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