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小的,早早去世得女儿,一直就是她无法绕过的心结。
不能,也绝不允许,在别人眼中沾上一星半点的污秽。
祝漓应了一声,没说信与不信,只是问:“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宁夫人的表情柔软下来,“舒儿虽天生目盲,却从小就展露出了极其强大的天赋,那可是水系天灵根……若是她能好好长大,很多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天灵根中的单一五行最为纯净,修炼速度自然而然也是最快的,完全算得上是上天供养的强者。
可是——
祝漓看她忧伤的眼神,忽而冒出来一句:“我问的不是她的天赋。”
“咔哒”,翠绿镯子仓皇撞到桌面,宁夫人捂着手,脸上柔软的线条像是骤然被冻住,一时有些僵硬起来。
“舒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提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想起她时,已经有些陌生。
“……算了。”
一分钟后,她再次藏起柔弱的情绪,语气不善,“祝掌柜,用这样的把办法动摇我,是行不通的。”
“小至不能失去天赋,我不会放手的。”
“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我不能再失去儿子。”
“万凝烟,”祝漓抬眼,似笑非笑,“我也就这么一个徒弟。”
同样想打感情牌,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看来你和宁家的选择并不会相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宁家主并不想为了宁至推上一切吧?”
“所以我才更加不能放弃,”万凝烟冷哼一声,掩盖了眉宇一闪而过的恍惚。
最基本的问题谈不拢,剩下的结局也无非就是不欢而散。
祝漓挑眉看她,捕捉到对方神色中的紧绷后,没有揪着痛处使劲打的意思。
“那就再会了,”她说。
江玄清小心整理完最后一缕头发,也朝着万凝秋微微颔首。
两个鬼鬼祟祟躲进来的人,走的时候倒像是哪里冒出的贵客,从墙上掠过的动作也潇洒得很。
一落地就到了宁夕颜身边。
和粗略计划过的一样,宁夕颜抱着小小的玉葫芦,半个身子躲在树后,睁大了眼睛一动也没动。
“怎么样?我的法器还好用吧,”祝漓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情绪紧绷下的脱离让宁夕颜脸色苍白,她点了点头,又从收紧的袖口摸出一封未打开的信,解释道:“这个是突然冒出来的,上面留了师父的名字。”
“我的名字?”祝漓取过信封原地拆开。
一行行潇洒又颇有风骨的字横列其中,祝漓一眼略过没什么意义的三行问候两行挑衅,在夹缝中到了很少的信息。
江玄清:“如果这是真的,那现在的局面或许就会有转机。”
祝漓问他:“你不打算问问这是谁送来的么?”
“你并不在意,”江玄清垂眸,唇角轻轻勾起,“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是吗?”祝漓收起信件,指腹压住落款处展翅欲飞的黑色凤凰,不置可否。
好歹此行算不上是一无所获。
时至凌晨,秋娘心惊胆战的接待了从宁家回来的三人,确认他们好好的,身后也没有追兵,才捂着心口舒了口气。
“先休息吧,”祝漓率先开口,把有些别扭的宁夕颜往秋娘边上一推,想了想,又从手链中挑挑拣拣找出一个靛蓝的镯子递给她。
宁夕颜忙忙摆手:“师父,这个看起来很贵重,我不能……”
“收着,”祝漓无奈,愣是拽了她的手戴上去,解释道:“这是和玉葫芦同源的法器,还未教你入门,只做些保护的作用。”
“等你学了些皮毛,才能开发其他用处。”
祝漓:“我的法器也是师父给的。”
言至于此,宁夕颜这才没有异议的收下了,屋内昏黄的烛光藏进眼睛里,倒让她有了几分久未在面上见过的小女儿姿态。
秋娘眼睛湿润,在恍惚光影中看见了古人的影子,拍拍她的肩,又按着往里屋走。
“你不走?”祝漓看了眼滞留在原地的江玄清,指了指旁边的小屋,扬眉:“秋娘给你准备的屋子在那边。”
江玄清微微一笑,“你呢?真的困了么?”
祝漓没搭理他,扭头就朝着另一边的小空间走了。
看似表明了态度,实际……一刻钟刚过,就给江玄清留了间空荡荡的屋子。
“祝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半只脚迈出来的宁夕颜有些疑惑,伸手想要推紧闭的门,“是来找师父的吗?我刚好……”
“不,”江玄清“啪”的一下把房门按上了,扭头面不改色忽悠人,“我刚被她赶出来。”
他敛下眉眼,似有些想笑:“掌柜有些困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