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如哭似泣,幽幽瘆人,昏暗的月色下,白衣少年携风而来,端得一派君子之风,只是那眼神过于冰冷,视人如死物。
阿玖挥袖掀翻几人,脚踩在为首人脑袋上,稍稍用力,头骨脆响,声音泯灭在血肉包裹的闷哼里。
动作间是遮盖不住的戾气与暴虐。
几人都认出来阿玖,纷纷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不断向后爬去,涕泪横流,“大侠,大侠饶命,我们都是说着玩的。”
谁不曾口嗨骂几句大魔头,怎生他们运气这般不好。
玄旻为熟睡的小孩掖好被角,静默坐在床边,指尖细细摩挲福娃娃玉佩背后刻着的“旻”。
这是他与弟弟小时候一起刻的,那时候不懂事,月光透过茅草屋。
弟弟正躺着,摊开手,道,“哥,要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啊。到时候我们就凭借这个玉佩相认。你负责找我,我负责吃喝玩乐,跟着哥哥享福。”
那是他怎么回答的呢?“好,不管我的小煜跑去哪里,天涯海角,哥哥都会找到你,然后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白袍轻扬,血迹溅起,拳拳到肉的闷哼,月光在血洼里碎成片片红玉,每人惊恐的表情被放大。
化不开的血腥淌过每人心头,宛如一口吐不出的浓痰。
原本一动不动的几人开始依照命令自相残杀,法器的光晕极盛,照亮一方小天地。
玄旻拔出腰间匕首,手腕上盘踞着蜿蜒的伤疤,新伤没好又添旧伤,血珠顺着皮肤滴下。
他没法放过自己,身为哥哥没有保护好弟弟,懦弱地连呼吸都轻了,死死看着那些人带走弟弟。
无力感油然而生。
可我知道,现在不是鲁莽的时候,只要有机会,我们总会再见。
可每每夜深人静,我都忍不住谴责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冲出去,大不了一起死吧!也好过这日复一日的煎熬。
他一个人多孤独啊。
不对不对,他没死……
玄旻脑子胡思乱想着,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手指无意识握紧玉佩,贴在心口,轻声安慰,“别怕,别怕,哥来了。”
空地之上,阿玖低头把玩着玉佩,枯燥乏味的杀戮毫无美感,他烦躁地撇撇嘴,像小时候那样给自己编了个小辫子。
时不时还要确保为首之人是最后的赢家,作妖之人所受惩罚自是更重。
冰冷阎罗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小孩的戏谑与玩闹,“最后一个要求,生吃这些人的肉。”
玄旻心脏跳个不停,披上外袍,一人出门。
黄袍弟子边吃边干呕地吃着,每一口都带着生理性的反胃,苦涩的胆汁搅拌着拍三的血肉。
阿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指尖轻快地打着圈,无邪的笑容中透着残忍的血腥。
他本来是想绞断他们的四肢百骸,做成肉球,吊着一口气,踢来踢去的。
可转念一想,太残忍了,哥哥应该不喜欢。
要给哥送什么礼物呢?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忽的一点亮光横于脖颈,夹带凛冽的寒意。
他凝聚气力,正欲一掌过去,可回头片刻却见是哥。
登时步步后退,剑意步步紧逼,寸寸杀机,不留余地。
阿玖透过哥的瞳孔看见一个满脸鲜血的少年,臂弯里捧着白袍,里衣上是斑斑血迹。
好狼狈。
他不该是这样的。
可就是片刻的愣神,剑在脖颈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染红衣襟。
玄旻看见整张脸没有丝毫波澜,江湖上满是对阿玖的通缉。
他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小煜,可之前远远见过大魔头杀人的一幕,气息不对,那时大魔头的眉眼尽是媚态,惹人怜惜。
而小煜是活泼单纯的,说不出来,直觉不是。
乍一看没想到这么像,玄旻皱眉,手下愈发狠厉,“你不配顶着这张脸!”
平日他端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面对顶着自己疼爱弟弟的脸作恶的人,他还是欲杀之而后快。
这意味着,以后弟弟的脸会一直与这个魔头挂钩,说不定会因此而被人唾骂,一个人蜷缩着,低低唤,“哥”。
楚河汉界的两人心脏不约而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明明该是至亲之人,却挥剑相向。
弟弟,哥没保护好你。
哥,你失约了。
衣决纷飞,夜深寒气重。
阿玖攥紧衣袖,敛下悲伤,嚣张道,“怎么?你是来为苍生铲除我这个祸害的。”
小狐狸一来便见这一幕,主人脖子大面积流血,可他毫不在意,忙飞身上前,双手按在伤口上,着急忙慌止血,而后怒目而视对面,如威慑的野兽般朝他嘶吼。
主人伤心了,他的呼吸变浅了。左边眉毛比右边低了分毫,主人皱眉了,有烦心事了。
一定是这个该死的食物偷袭了主人!
还不识好歹说主人丑,主人伤心了。
我要上去刮花他的脸,好叫他知道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他该闭着走,再一点点喂他吃下自己片片凌迟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