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重见天日
林风初抵厦门,那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无形的弓弦紧绷,催着他马不停蹄地奔赴远东集团大厦。踏入这座壮丽恢宏、宛如时代堡垒般的建筑,一幅悠然图景跃入眼帘——父亲林远东与保镖腊文彪相对而坐,轻啜香茗,谈笑之声似春日微风,缱绻婉转。
林远东眸光一瞥,见林风归来,刹那间,那眼中浓烈的不悦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他言辞如锋刃破空,厉声说道:“你竟还记得归来!结婚这般人生大事,我们林家竟无一人在场见证,你这逆子,心中可曾有过林家分毫?”话落,他将茶杯轻轻置于桌面,那清脆声响,恰似他此刻内心繁杂思绪碰撞发出的乐章。
林风神色黯然,低垂的眼眸似被阴霾笼罩,但他旋即昂首,目光坚定地迎上父亲的视线,恳切解释道:“爸,此事是儿考虑不周,未及时向您禀明。然我与若瑜的婚礼,只愿一切从简,不想让家族的繁杂事宜沾染这份纯粹的感情。我们真心相爱,只盼以质朴之态开启生活新篇。”
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寒潭静水般的腊文彪,此时亦忍不住开口相劝:“老爷,少爷自有他的难处。这段时日,少爷为公司事务四处奔波,压力如巍峨高山,沉重压身。况且,少夫人温柔贤淑,宛如阳春三月的花朵,楚楚动人,我能感受到,少爷对她情深意笃。”
林远东闻言,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却仍难掩满脸的不满之色:“即便如此,你身为林家子嗣,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们林家在商界声名显赫,恰似夜空中璀璨星辰,你这般悄无声息地成婚,新娘的背景与来历你可曾彻查清楚?让外界如何看待我们林家?”
林风自信满满,胸膛微微挺起,回应道:“爸,您尽可放心。新娘乃广州恒力集团的三小姐,必不会让您失了面子。”
林远东傲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些许岁月沉淀的骄傲:“恒力集团,可是沈世昌的女儿?这沈世昌与我倒有些旧交,他难道不知你是我的儿子?”
林风面露歉意,低声答道:“爸,实在惭愧,我亦是近日才知晓若瑜是广州恒力集团的千金,沈世昌自然也不知我是您的儿子。”
林远东目光灼灼,质问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无事,我与你文彪叔尚有要事商谈……”
林风面色凝重,说道:“爸,我此番前来,实有紧急之事相告。”言罢,他向腊文彪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腊文彪心领神会,如灵动的飞鸟般迅速起身,向林远东恭敬告辞,旋即匆匆离去,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风凝视着林远东,目光深邃如渊,问道:“爸,我幼时是否眼睛有疾,视力全无?”
林远东内心瞬间惊涛骇浪,但表面却故作不屑,冷哼道:“怎突然问这般无趣的问题?你如今安然无恙,何须纠结儿时过往?难不成你接下来还要问自己儿时是否尿床?真是荒谬至极!”
林风紧追不舍,神情愈发急切:“不,我并不觉得此问题无聊。我如今虽已康健,但我想知晓我眼睛痊愈的缘由,其间是否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远东勃然大怒,大声质问道:“孩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莫不是在外面听闻了什么流言蜚语?”此时,他的内心早已如沸水翻滚,不安的涟漪层层荡漾。
林风眼眶微红,哀求道:“没错,我确实听闻了家中一些不堪之事。爸,您能否告知我关于我眼睛的真相?”
林远东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幼时眼睛确有宿疾,我为你四处寻医问药,踏遍千山万水,用尽千方百计,均无济于事。后来……”
林风激动难耐,打断他的话:“后来怎样?莫不是您花钱通过不正当手段买来眼角膜为我移植?”
林远东急忙解释,话语似流星划过夜空般急切:“起初确有此念头,然而后来,有一支德国医疗团队来香港义诊,我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带你前往,未曾想他们竟奇迹般地治好了你的眼睛。此事千真万确,当时香港的报纸皆大肆报道。”
林风半信半疑,目光中闪烁着疑虑的光芒,继续追问:“那您是否花过五万块钱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一个女婴,打算为我做眼角膜移植手术?”
林远东面色微变,说道:“此事……确有其事。只是后来那女婴被我那司机抢走了,那可恨的司机,还害得我险些丢了性命!”说罢,他拉开衣衫,露出右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恰似一条狰狞的蟒蛇。
林风见状,忆起陈寒冰所言,心中已然确定陈希然故意制造车祸救走陈寒冰一事属实,便问道:“那个司机,您是否将他送进了监狱?”
林远东扬起下巴,得意地说:“没错,他蓄意制造车祸,欲置我于死地,又抢走婴儿转卖获利,如此恶行,罪有应得。”
林风情绪愈发激动,声如洪钟般说道:“爸,您错了。那司机乃是见义勇为,他并无伤害您之意,亦未转卖婴儿获利,而是将她悉心抚养长大,他是在替您赎罪啊,您理应心怀感激。倘若当初他未能救走那女婴,如今我的眼角膜或许便取自她,而她又将陷入何等悲惨的境地?”
林远东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往昔此类事情数不胜数,即便在如今的东南亚及缅北一带仍时有发生,有卖有买,再平常不过,我哪有闲暇顾及诸多。”
林风郑重其事地说:“爸,您可知晓?那个女婴如今是我夫人的亲妹妹,我的小姨子,亦是沈世昌的亲生小女儿,我与她早在五年前便已结识……”
林远东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林风,仿佛听见了世间最为荒诞离奇之事。他喃喃自语:“你说什么?那个女婴……竟是沈世昌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慌乱,犹如狂风中的树叶瑟瑟颤抖。
林风重重地点头,目光如金石般坚定:“是的,爸,这便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沈若瑜,我的妻子,她的妹妹沈若尘,正是那个险些被您用作眼角膜移植的女婴。这世界有时就是如此狭小,命运仿若一位爱捉弄人的精灵,与我们开了一场残酷的玩笑。”
林远东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身躯微微颤动,宛如暴风雨中的孤树。他未曾料到,自己当年为救治儿子眼睛所做的决定,竟会在多年后以这般残酷的方式卷土重来,还牵扯进如此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
林远东哽咽着说:“风儿,我……我当时亦是无奈之举,只想治好你的眼睛,让你能如常人般生活。我从未想过会伤害无辜之人……”
林风缓缓走到林远东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爸,我理解您的苦衷,然而错误既已铸成,我们需有勇气直面,而非用新的错误掩盖旧错,否则只会在错误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林远东面露困惑,问道:“你所指何事?”
林风耐心解释:“您应前往法院撤回案件,还陈希然清白。他本是无辜之人,是寒冰的养父,他为沈世昌、您与我赎了罪,我们不能让好人蒙受冤屈!”
林远东坚决拒绝道:“撤案绝无可能,此案案情错综复杂,并非想撤就能撤。陈希然贩卖人口,证据确凿,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亲自宣判,此事已过去五年,你何苦旧事重提?”
林风深知父亲的顾虑与坚持,撤案意味着父亲诬陷他人之罪将被暴露,陈希然若获释,父亲必将深陷困境。身为商人,父亲绝不会轻易妥协,于是他不再多言,默默地转身离开父亲的办公室。
林风步出办公室,心情似一块沉甸甸的铅块,压抑无比。他凝望着窗外繁华喧嚣的都市,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而他的内心却宛如一片荒芜的沙漠,孤寂凄凉。他深知,这场纠葛远未终结,他与父亲、沈若瑜、陈寒冰、陈希然乃至整个沈家的命运,已然如细密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沈若瑜与陈寒冰,前方的道路似被浓雾遮蔽,迷茫而未知。
且说沈家这边,沈若芸不愧是法学界的翘楚,宛如一颗闪耀的智慧之星。她潜心查阅当年的案卷,那专注的神情好似虔诚的信徒研读经书。敏锐的她很快察觉到诸多可疑之处。林远东状告陈希然贩卖人口,关键证据源于黄大康的证词。当年黄大康夫妇曾接受陈希然25000块钱帮忙照顾婴儿,黄大康在法庭坚称是“照顾”,而林远东却说是“转移”。若黄大康承认“转移”,他们夫妇便成帮凶,应与陈希然同罪。沈若芸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的矛盾或许是推翻原案的关键所在。她毅然决然地决定亲自找寻黄大康,似一名无畏的勇士踏上征途,期望从他口中获取更多线索。
为寻黄大康,沈若芸不顾自己身怀八月身孕,娇弱的身躯承载着沉重的使命,不辞辛劳地奔波两千多公里。那漫长的旅途,每一步都饱含着她的坚持与决心。终于,在贵阳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她觅得黄大康。沈若芸表明来意后,她的执着精神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了黄大康的内心,黄大康决意不顾一切协助她出庭作证。
返程途中,命运却对沈若芸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不幸流产。当医生宣告这一噩耗时,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情出奇地平静,没有丝毫怨言。她深知,作为沈家大姐,长姐如父,为妹妹若尘讨回公道,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亦无怨无悔。
陈寒冰望着病床上的沈若芸,心中涌起无尽的暖意,仿若冬日里的炉火。尽管沈世昌夫妇曾有愧于她们,但沈若芸与沈若瑾兄妹俩待她如家人般无微不至,这份亲情令她感动不已。她紧紧握着沈若芸的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满含深情地说:“姐姐,您辛苦了,谢谢您,我爱您。”
沈若芸轻轻拭去陈寒冰脸颊的泪水,声音虽微弱却坚定,宛如夜空中坚定闪烁的星辰:“妹妹,咱们是一家人,有事姐姐担着,只要大家平平安安便好。”
一旁的沈若瑾见状,心中一阵酸楚,犹如酸涩的柠檬在心头挤压。他暗自懊悔,懊悔自己年少无知,沉迷于个人情感的泥沼无法自拔,明知陈寒冰是自己亲姐姐,却执迷不悟,不愿接受现实。他悄悄溜出病房,点燃香烟,那缭绕的烟雾似他纷乱的心境。
待沈若芸入睡后,陈寒冰来到医院天台。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宛如一层银色的薄纱。恰好此时,她遇见了沈若瑾。她瞧见沈若瑾手中燃着的香烟,赶忙上前夺下掐灭,责备道:“若瑾,你向来不抽烟的,瞧,爸爸都未曾沾染此习。”
沈若瑾满脸自责,声音颤抖地说:“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抽烟。只是今日,我心中烦闷至极。”
陈寒冰默默不语,她明白,沈若瑾尚未完全走出内心的阴影,内心深处仍未真正接纳她这个“姐姐”。她默默返回病房,守护着沉睡的沈若芸,似一位忠诚的守护者。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一个月转瞬即逝,沈若芸已康复出院。她顾不得调养身体,只因他们申请的翻案庭审将于三日后开庭。沈家众人在她的带领下,齐聚福州,似一支整齐的军队奔赴战场。
庭审当日,法庭内座无虚席,人们怀着各异的心情前来,或好奇、或期待、或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旁听席亦挤满了人,仿佛一座热闹的集市。沈家一方,沈若芸身着一袭端庄的深色套装,宛如一朵盛开的黑玫瑰,优雅而高贵。她面容坚毅而沉静,从容不迫地立于法庭一侧,作为本案的原告律师,她早已做好充分准备,胸有成竹,似一位即将指挥战斗的将军。
陈寒冰挽着母亲苏沁坐在另一侧,身旁是吴俊晖与沈若瑾。吴俊晖身为陈希然的徒弟,经过多年的努力与拼搏,两年前已升任刑警队副队长。他不远千里从长沙赶来,肩负着多重使命。一则陪伴师母苏沁,给予她温暖的慰藉;二则期盼师傅陈希然能成功翻案,重获自由;三则渴望与陈寒冰短暂相聚,这亦是他此行的最大心愿。实则,这些年陈寒冰与陈希然不在苏沁身边时,大多由吴俊晖悉心照料,他始终尊称苏沁为“师母”。苏沁心中亦如明镜似的,知晓吴俊晖对陈寒冰一往情深,每次收到陈寒冰的消息,他都兴奋得如孩童般雀跃,整日对着她微信朋友圈的照片发呆。苏沁亦鼓励他大胆追求陈寒冰,然而他不知,自初次相见,陈寒冰的心便已如归巢的鸟儿,栖息在林风的枝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庭审现场,林风竟现身法庭。起初,沈若瑜以为他是来陪伴沈家人的,那期待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然而,当她看清他竟坐在被告席林远东那一侧时,惊愕之情如闪电般划过脸庞。她以为他坐错了位置,连忙挥手示意,并大声呼喊林风的名字,那声音中带着焦急与疑惑。此时,陈寒冰亦瞧见了对面的林风,四目交汇的刹那,她的脸颊如被晚霞映照,绯红一片,羞涩地低下头,仿若一朵被风吹动的含羞草,不敢再多看一眼。
沈世昌眉头微皱,稍作思索后恍然大悟,轻声嘀咕道:“林风,莫非他便是林远东的儿子?”
此时,原告席上的陈希然听到沈若瑜呼喊林风的名字,便对沈世昌说道:“没错,他便是少爷林风,几乎与冰冰一同降生!”他的思绪飘回到25年前,那时自己还是林远东司机,林风尚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婴儿,粉嫩可爱。
听陈希然所言,沈家众人顿时如梦初醒。表面上,最为震惊的当属沈若瑜,毕竟林风是她的丈夫。而实际上,陈寒冰内心犹如翻江倒海的波涛,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她的心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苦苦等候五年的林风,竟是林远东的儿子,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对立面。她不禁感叹命运的捉弄,似一双无形的大手随意拨弄着她的人生轨迹。
庭审正式开启,法官庄重宣布庭审规则,那严肃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回荡在法庭。随后双方律师开始陈述案情。沈若芸作为原告律师,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地阐述了陈希然被冤枉的全过程。她出示的一系列关键证据,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宝剑,寒光闪闪,直指林远东的罪行。被告方律师试图质疑证据的真实性与关联性,以削弱原告方的论点,那辩论的言辞如湍急的水流般激烈。然而沈若芸早有防备,一一予以有力反驳,似一位技艺高超的剑客,轻松化解对手的攻势。
庭审过程中,林风始终沉默不语,似一尊沉默的雕像。偶尔他抬头望向陈寒冰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矛盾的情感,宛如一个深邃的湖泊,藏着无数的秘密。陈寒冰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面容平静如止水,但内心却似汹涌的潮水,波澜起伏。她忆起五年前在重庆朝天门广场初次邂逅林风的情景,那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微风轻拂,他们的相遇似命运的安排。又想起一个多月前与他在鼓浪屿酒店共度的缠绵之夜,他的吻如炽热的火焰,他的体温如温暖的怀抱,至今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然而,那些甜蜜的回忆此刻却如一把把利刃,割着她的心,她只觉心在滴血,痛不欲生。
顷刻间,话题悄然回归至这场辩证的核心之处——陈希然彼时“窃走”的那名女婴。沈若芸神色从容、胸有成竹,宛如一位运筹帷幄的将领,优雅地向林远东发问道:“烦请被告林远东详尽叙述一番当年原告陈希然所‘偷走’的女婴之特征。”
林远东神情肃穆,缓缓陈词道:“往昔岁月里,他的情人于仙游的医院诞下一名娇弱女婴。待女婴六个月大时,厄运猝然而至,女婴罹患一场重病。他心急如焚,连夜将女婴从仙游的医院送往莆田的医院救治。然而,在奔赴莆田的漫漫途中,陈希然蓄意制造了一场惨烈车祸。趁他陷入昏迷不醒之际,陈希然借助路过的货车司机黄师傅夫妇之手,将女儿转移而去,自此女婴踪迹杳然,犹如一颗流星消逝于茫茫天际。”
沈若芸眸光流转,继续追问道:“敢问,您如何证明那女婴便是您的私生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