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弹些简单的流行曲的话，这也倒不是不行……”盛秋没把话说死，毕竟不知道洛桑是什么想法，万一人家就没想往深了学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还算安静的酒吧渐渐热闹起来，虽然尽量避免大声说话，但每桌都悄声交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盛秋往隔壁桌轻瞥了眼，两个女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眼睛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我啊……”洛桑像她刚才看见的女生那样，一脸羡慕地望着舞台。

几乎是和她的声音同步般，酒吧的光在一瞬间暗了下去，只留下舞台上一束。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伟大的志愿啦。”洛桑继续说着。

舞台一侧缓缓出现个人影，还没走几步，盛秋甚至连脸都没看清。

观众席不知道谁喊了句：“快别吵吵了，音乐会要开始了。”

原本喧哗私语的酒吧迅速安静了下来。

目光又转了回去。

那人站在钢琴边，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裤，袖口被挽了上去，露出紧实的线条，没有穿西服外套，整个人显得懒散随意。

简单的黑色面具，没有什么装饰，遮住唇以上的部位，遮挡的原因，就连他的眼睛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那人还没开口说话，底下的掌声已经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像潮水一样，不知疲倦地拍打岸边。

洛桑转过头来，一脸兴奋地看她，用手指着台上的男生，又指指自己，比划着大声告诉她。

“像他一样站在台上。”

男生没有说话，径直坐下后开始演奏，台下的观众也在瞬间静了下来，没有再发出干扰的声音。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公布曲目，甚至上台也没有穿西服外套，随意得就像是刚好路过这家店，看见有台琴顺便上来弹一下。从巴洛克时代开始，到古典再到浪漫派和印象派，演奏者细心地挑选了各个时期的作品，就像是面对观众如数家珍般，将他们一一呈现。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不断变化，时而爆发时而柔美，就仿佛是声音的魔术师，钢琴的音响效果被他玩到了极致。

盛秋听得有些入迷，她很少进音乐厅，但她觉得，这家酒吧，在这一刻和音乐厅无异，她也像其他观众一样，认为他就是来开炫耀的，开个人演奏会。

演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当他落下最后一个音时，全场安静了两秒后爆发出几乎要冲破耳膜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大声喊“bravo”,更多的像是怕他就这样结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大家坚持要返场。

然后他真的坐了下来，双手重新放在琴键上，停滞。

那一刻，盛秋感觉呼吸随他的指尖好像一并停了下来，她怔怔地望着他，视线没有原因的被他吸引，她忘记上次像这样坐在台下听音乐会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高一。

于是那些重新淡去的回忆好像在这一刻又重新有了颜色。不像之前的曲子，他几乎没有准备时间，上手就直接开始，返场不知道什么曲目，他坐下良久，迟迟没有演奏的意思，终于，像是在某一刻调整好了情绪。

落下第一个音，温暖的双音，随着他柔软的指腹一并被深深推入琴键，像是独白，又像是和恋人低语的呢喃。

电视剧里有这样的情节，女主角在听音乐会的时候忍不住流泪，盛秋不太理解，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但是今天，在演奏者弹下那个不能再熟悉的双音时，她体会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一刻，她泪如雨下。

返场曲目是勃拉姆斯，118之2，那首她在高一那年听过一次后便深深记在心里，对他的触键和演奏习惯镌刻进骨髓，像是与血液融为一体的——她最喜欢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