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无需知道。”
这一箭,她射在了心口处。
果然,江虞没有猜错,她的心里确实埋着一个怨恨的根。
依秦寂那日所说的曹清荣的经历,这个人,极有可能与她那场逃避的婚姻有关。
那就从婚姻入手。
“你应当知道,在我当王妃前,只是个花魁。”
“当然,全京城都知道,有个花魁,贪恋权贵,攀上了亲王。”
这话说的,不愧是曹大小姐,倒是一点也不留面子。
“婚姻不足以判定一个人,我攀附权贵,那说明我有野心,我勇敢,就像曹小姐你一样,那次的逃婚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世人都说这曹家女不孝,但我更觉得这是个人意志的体现,代表你自主,你有想法,你会去追逐你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曹清荣手上的动作沉默良久,再次抬头,那双看向江虞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些。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曹清荣眼里缓缓涌动。
那次逃婚是她的心病,隐藏在她完美的外皮下,腐烂,生疮。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把那外皮装饰的足够结实,就可以掩盖皮下散发出的恶臭,只有江虞,她把表皮撕开,丑陋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她说这需要治疗,但是会留疤,不过你无需掩盖,这是你胜利的勋章。
这个攀附权贵的王妃,好像有着与她相似的灵魂。
这番话虽说是为了与这相府大小姐套近乎,但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倒是看的通透。”曹清荣爽朗的一笑,这是两人遇见后,她第一次这样笑得这么无所顾忌。
看起来,曹清荣开始放下戒心了。
“那次,父亲给我安排了一个穷书生作为我的婚姻对象,我去找父亲,说我与他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成婚,父亲压根不听我解释,我派人私下里去查了那人,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书生,只是个天天游走在赌坊的的混子,于是我逃婚了。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
听着这段话,江虞总觉着有些奇怪。
这高门大户,不按儿女心意安排婚事的常有,可怎么会有人白白把女儿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地痞流氓,有折损了女儿,又没得到权势。
“你确定吗?这样你父亲自己也捞不到好处的。”
“我确定,在我逃婚后被找回来,我以死相逼,这场婚事才不了了之,后来我再派人去查,可却怎么也查不到当时与我订婚的流氓的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江虞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疑虑,若是一个人能人家蒸发,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什么党政之争肯定有关系,这些高门大户在乎的无非就是金钱,权力,也只有这些能让他们做出出卖女儿的腌臜事。
两人聊了许久,一旁练箭的几人早已筋疲力尽,看她们这样子江虞就决定今日先歇下来,准备送她们离开。
临上车时,曹清荣回过头。
“我看江小姐与我甚是投缘,是否愿意来府中一叙?”
接到邀请的江虞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深陷泥潭时,遇见了唯一理解你的人,当然会不自觉地想与她有更多交流。
于是,江虞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便一起上了曹府的马车。
马车走着,江虞看着外面,景苑阁,亲王府,曹府里的都不是很远,都在市井中心的位置,所以很快就到了。
曹家也是京城中颇负盛名的大家族,府邸自然也差不了。曹清荣把江虞请到花园里,上了茶点。
这里环境颇为优美,晚风吹拂,两人从花草谈到天地,从爱情说到无私大爱。
她们真的很像,曹清荣外表的傲慢只是她的保护色,以此劝退那些无聊,没有诚意的人。
至于为什么像,怕是因为成长经历,虽是完全不同的出生,面对的困境都一样,是无尽的争斗。
江虞和野孩子抢食,曹清荣也是,她的生母在生她时就难产去世。父亲的后院一群莺莺燕燕,整天思索着如何除掉这个正室留下的女孩,好给自己的孩子让位。
比起那些狠毒的妇人,曹清荣更恨她视若无睹的父亲,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总是装作看不见,这宰相府堪比深宫大院,她一个孩子无依无靠,跨过了这么多艰难长大已是不易,这曹相竟然还要她嫁给一个地痞流氓。
沉重的情绪笼罩了两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现几朵彩霞挂在天边,两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红云,都不再讲话。
“没想到清荣你竟如此与我投缘。”
“确实如此,对于在之前的冲撞,我向你道歉。”
江虞对曹清荣的感情渐渐的变了,她真的把她当做了一个朋友。这或许有些快,但你认识了一个人,她与你有相似的的经历,相似的想法,相似的志向,你无法拒绝她走入你的内心。
天色已晚,曹清荣请江虞留在家里用了晚膳再走。
她们走出花园,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该是我父亲回来了。”
曹清荣说着就准备绕道离开,江虞忽然拉住了她,她仔细听着,忽然觉着交谈的声音中,有一人怎么这么像秦寂。
她躲到一个角落看去,果然,是秦寂与一个陌生的老人,怕就是曹相。
他和曹相很熟吗,要是有要是为何不去书房谈论,为何在这样犄角旮旯的角落。
一串串疑问在江虞的脑海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