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画枝,道:“今年宫中草木长得格外好,想来今年会有喜事吧。”
自然是有喜事的。
六尚已经在赶制高宣王妃的命妇服制。
不过几日,高宣王定亲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但世人关注的重点不是在高宣王,而是他的王妃——这位女子既不是出身于谢家这般的高门,也不是张家这样近几十年才崭露头角的仕宦之家。
而是近乎于无人知晓的东方氏。
李素似乎是知道我会宣召他询问这件事似的,流言蜚语还没传到我跟前的时候,他就主动来见我。
殿外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
我按兵不动,且看李素怎么圆话。
他先是借此讲起山野风光,再提起了他们师徒二人在山间的生活。
据李素说,他们在隐居的仙山中,萧牧河他总是窝在山里哪个角落靠着躺着,盘腿勾肩打瞌睡,完全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就算下山历练,也像是个富贵公子家的少爷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但有意思的是,反观身为萧牧河师父的他可比自己唯一的徒弟要有精神头多了,整天在山头上跑上跑下,和村民们在山间地头干农活。
萧氏一向对宗室手段狠厉,萧牧河平平安安活这么些年,也不无缘由。
终于,他提起了东方氏。
是萧牧河游历西南时,与南朝旧地交界处遇到的姑娘,父母都是当地的教书先生,家世清白。
祖上的东方阙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司马,后被皇帝忌惮削去官职,贬谪到临近南疆的边界之地,百年前同谢家还有过一段姻亲,后来家中没落,逐渐隐居,不再过问朝野。这倒是和徐昆玉交给我的话并无不同。
李素说:“我是看着他俩长大的,这姑娘性子上和重风相似,文静的很,心思也通透,陛下您会喜欢的。”
我只是笑了笑,没再问下去。
我应不应,对萧牧河来说或许重要。
但是对我而言,将被隐瞒的事揭开,才是重要的。
云女拿着图样找我的时候,我正在亲手装裱谢灵仙画的玉兰图。
比起规矩繁重的礼节规章,我还是喜欢做这无伤大雅的闲事。我只略微看了两眼,就要打发云女回六尚局,“你如今也是一品女官了,怎么这种事还要找孤。”
谢灵仙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起身来问云女关于服制的大小事宜,我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去听了一耳朵她们聊的事。哎,无非是尺码,更衣地点,时间还有一些琐碎的东西,真不知有什么好讨论的。
等云女走出殿门,她才伸手揉着发酸的眼眶,对我说:“这也是为了彰显陛下的重视。”
重视,我当然很重视。
我这都要亲自见他们了,怎么不重视。
我将谢灵仙扯在怀中,她顺势靠着我,拿指腹蹭了蹭我的脸颊。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晚可不能再熬了,要不然过几日上朝,眼底一片青黑,像什么样子,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谢灵仙轻轻锤了下我的肩膀。
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干脆抬起她的腿弯,让她坐在我怀里。
谢灵仙拿长袖挡着下半张脸,窝在我肩头打了个哈欠,真像一只狸猫。
如今入了春,衣衫越来越薄,抱在一块都不臃肿,我把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惬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