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总觉你愈发消瘦了。”
谢灵仙却说:“殿下回来,我总是安心的。”
与我而言,能时常看到她的身影,又何尝不心安呢。
我不在时,皇帝受伤身体每况愈下,谢灵仙暗中吩咐尚药局的医官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皇帝的命吊住。这正合我意,甚至猛药也好,伤及根本也罢,我要——皇帝活着。
我很清楚我要做的是什么。
不单单是要做超度祈福又或者是安葬太子遗体和东宫家眷那么简单,萧歧谋反一事牵扯到太多,皇帝的命不知还剩下多少斤两,我必须要把威胁到自己谋取皇位的东西一一拔除干净,以电光火石之速度为自己铺路。
就算他若有似无地将曾经太子该做的事交给我,但只要一天立储的诏书没有立下,我就不能安稳。
陛下的御诏高于一切,甚至兵权。
若他到最后还是不立我为太女,非要打破我的念想,或许我的下场不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萧歧好多少。
皇帝伤势好转后,上朝时大封有从龙之功的下属。
我和谢灵仙一前一后踏入太极殿,但我站在群臣之前,她虽然是一品女官,却和林丞相这样的一品大官的职位差的远,只能站在大臣之末。
她被封为代掌御史令。
虽是朝中要职,就是可惜了是个代掌。
永和年间的女官只寥寥数人,都是祖母留下的大臣,早已经致仕归乡,谢灵仙还算是最为年轻,也最为被器重的女臣。
皇帝嘉奖的一干人等,多半都在我麾下,最后轮到我这个嫡次女,皇帝却一时静默。
我在底下跪着,也是无言。
其实我真的很想回头看谢灵仙一眼,但顾忌是如此场合,我还是克制住了心里这股冲动。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皇帝才缓缓开口,他虽没有追究逼宫一事,也没收回我的兵权,还赏了我许多奇珍异宝,但却并未立即将我立为储君,而大臣们也不敢在太子丧命不久,皇帝还处于悲痛中的节骨眼,提出不可空悬储位的话来。
可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君心难测,又有几人敢冒险。
太子丧于非命,宫中短暂安稳后注定不会太平,东宫一日空置,就总会有人蠢蠢欲动。
我不仅没得偿所愿,反倒成了用来吸引纷争的靶子,但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他真细究起来,那夜我的所作所为和萧歧也没什么区别,不都是谋他的反,夺他的权。
悄悄深吸一口气,我死死掐住手心的肉,抬头、拱手、叩首、拜谢,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急于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