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疑虑缓缓消散,轻轻点头:“你来石心城要找的……就是她?”
“嗯。” 秦风吟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就是赵千月,我娘唯一的弟子……”
云时雀没再多言,只是默默收起羌笛,对她而言,秦风吟的信任就是最好的担保。
望着赵千月消失的方向,秦风吟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沧桑,物是人非。
曾经她亲眼见到赵千月死在处刑场,为何会死而复生?
那股环绕着她的黑暗妖力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赵大人”的称呼……
无数的疑问缠绕心头。
她必须找机会,再见赵千月一面!
思绪翻腾之际——
云时雀突然狠狠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秦风吟疑惑地看向好友,“?”
云时雀却根本没看她,反而对着脚下的影子,没好气道:“人都走了,你们还躲在影子里?出来!”
话音未落!
“唰!唰!”
两道漆黑如墨、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猛地从两人的影子中窜出!
其中一道身影快得几乎拉出了残影,目标直指云时雀!
那速度,远超云时雀的反应极限!
“砰!”一声闷响!
一根坚硬的木棍狠狠抽在云时雀的小腿上!
“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森林的寂静!
云时雀痛感阈值极低,这一下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那钻心刺骨的剧痛,不啻于整条腿被碾碎!
她痛得脸色煞白,瞬间蜷缩在地,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另一道黑影的目标则是秦风吟,速度明显慢很多。
秦风吟眼中寒光一闪,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如没有重量的柳絮,向后飘然滑开数尺,轻松避开了那道黑影的扑击。
她稳住身形,定睛看去。
面前站着两个身材瘦长、如同从墨汁里捞出来的少年。
他们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看就是孪生兄弟。
奇怪的是,他们双眼闪烁着幽幽的惨绿色,带着不属于人间的鬼魅气息。
两兄弟的身体轮廓在阴影中似乎有些模糊扭曲,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烟气,仿佛身体的一部分就是由凝固的阴影构成。
是耿鬼族?!
秦风吟心中讶异。
这是栖息在正西大陆极阴之地的稀有妖族,以影遁天赋闻名。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万里之上的中央大陆,还藏在她们的影子里?
在云时雀惨叫时,她敏锐地捕捉到,耿鬼兄弟眼中飞快地闪过了愧疚。
看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秦风吟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念头一动,身随意转!
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瞬间出现在两兄弟的背后!
双手并指如刀,灌注了凌厉的破风声,一左一右,精准无比地朝着两兄弟的后脖颈狠狠劈下!
这一击快、准、狠,足以让寻常妖族瞬间昏厥!
然而——
“噗…噗…”
两声如同击打湿棉絮的闷响传来!
秦风吟只觉自己的手刀,仿佛砍进了两团粘稠冰冷的黑暗之中,所有力量泥牛入海!
非但没有预期的击打感,反而有一丝阴寒顺着指尖涌来!
与此同时,“咔嚓…咔嚓…”两声细微但清晰、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从耿鬼兄弟的腰间传来。
秦风吟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声源。
这对孪生子的腰间,各系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深褐色木牌。
木牌边缘粗糙,显然有些年头了,但牌面上铭刻的纹路却异常繁复玄奥。
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的暗色光芒。
正是这光芒,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的攻击彻底化解!
方才的脆响,便是两块木牌,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出了细微裂痕!
防御法阵!
还是极其高明的便携式法阵!
秦风吟心中凛然。
能制作此物并赐予他们的人,对这两个少年极为看重!
耿鬼兄弟虽被木牌护住要害,但秦风吟手刀携带的巨大冲击力还是透过屏障传递过来,如同被巨锤砸中后背。
两人惨哼一声,被震得向前扑倒在地,狼狈地滚作一团。
秦风吟身形一晃,已回到他们面前,神术剑虽未出鞘,但剑尖已遥遥点住地上的兄弟二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剑锋般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名字?来历?攻击理由?”
耿鬼兄弟挣扎着抬起头,当他们幽绿鬼火般的眼睛,对上秦风吟和正扶着树干、疼得龇牙咧嘴的云时雀的额头上,明晃晃地、如同烙铁般的“50”级浮纹时——
“嗡!”
如同被九天惊雷同时劈中!
兄弟俩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如同墓穴里的尸骸!
极致的恐惧让他们连滚带爬地翻过身,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布满枯叶的地上!
“大……大佬饶命!”稍微瘦弱的少年,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布条,
两人一边磕头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两位大佬!我们有眼无珠,不知道你们这么厉害,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秦风吟见状,玩心大起。
脸上刻意装出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邪气的玩味。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下唇,眼神如同打量着砧板上的鲜肉,故意拖长了语调:“哦?饶了你们?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正好饿了呀……”
云时雀何等默契!
几乎在秦风吟舔嘴唇的瞬间,便心领神会。
“对啊!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她立刻收起痛楚的神色,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瑟瑟发抖的耿鬼兄弟,凶神恶煞地喝道:
“说起来,还没尝过耿鬼族是什么滋味儿,听说你们体质特殊,肉质应该很筋道弹牙?”
云时雀甚至煞有介事地咂了咂嘴。
“哇——!”
两兄弟一听,吓得魂飞天外,眼泪鼻涕汹涌而出,糊了满脸。
他们像两只被吓破胆的鹌鹑,死死抱作一团,抖得连身下的枯叶都跟着簌簌作响。
壮实一些的少年甚至喊出了感人誓言:“别哭了!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今日还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然而,弟弟却猛地抬起头,飙出两行滚烫热泪,发出了绝望的呐喊:“但是大哥,我不想死啊——”
凄厉的哭嚎在森林里回荡,透着孩童般的委屈和惊惶。
“噗嗤——哈哈哈!”
“哎哟不行了……肚子疼……”
秦风吟和云时雀对视一眼,看再也绷不住,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冰消瓦解。
秦风吟好不容易止住笑,摆了摆手,“行了,逗你们玩的。都什么年头了,哪还有妖吃妖啊……”
云时雀也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语气轻松:“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说起来,你们耿鬼族怎么会出现在中央大陆?还藏在我们的影子里?”
两兄弟惊魂未定地止住哭泣,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这份“赦免”。
弟弟抽抽搭搭,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爹是有名的样房先生,精通建筑和机关阵法。十年前,受好友的邀请,来建造石心城。可是后来,老城主和叶夫人惨死,嗜金翁做了代理城主……我爹他就被迫参与了那些赌坊的建造……”
“耿照!我说过多少遍了!那死老头才不是什么被迫!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哥哥粗暴地打断了弟弟的话,脸上充满了愤怒。
“不仅辜负了石心族的信任,还丢掉了自己的命!要不是他,我们就不会和小妹走散,更不会沦落到去做催债的营生!”
耿照被哥哥吼得脖子一缩,但终究无法忍受父亲被如此诋毁,也梗直了脖子,脸涨得通红,抗声道:
“耿豪!你就比我早出生几分钟,别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父亲他……一定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