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晴嘿嘿一笑:“不用不用,你能吃我家的饭,是我最大的荣幸。”
听到这话,余愁夹着一片竹笋的筷子微微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送进了嘴里:“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冬去春来饭,”宋北晴笑眯眯地看着余愁,“余愁,希望你的人生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冬去春来,总有花开。”
余愁神色一怔,转而笑了笑:“谢谢,同祝。”
“嘿嘿,”宋北晴扒了口饭,介绍道,“这个饭呀,是用春笋、蚕豆、咸肉几种春天才有的食材做成的,做这道菜最重要的就是突出食材的鲜美,就像你说的,会有一种新鲜的味道。”
余愁点点头,就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宋北晴时不时看两眼余愁,边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诸如几岁上的大学啦,什么时候开始写书啦,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啦,像刨人家家底一样问个没完,余愁拣着一些问题答了,最后实在忍不住道:“宋北晴,你吃饭的时候非要说话吗?”
“啊?”宋北晴眨眨眼,“抱歉抱歉习惯了,我小时候爸妈太忙,只在餐桌上有时间多说几句话哈哈。”
一句话说的余愁哑口无言。
他只好叹了口气,冷冷道:“我没有兄弟姐妹。”
宋北晴微微一愣,只觉得余愁跟只炸了毛还要为了两口吃的去蹭主人裤脚的猫一样,心中不禁好笑:“我有一个妹妹,她叫宋北星,是我取的名字,以后带来给你看看。”
他看他妹妹做什么?余愁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宋北晴看着余愁慢条斯理的动作,又想起上次他低血糖的事情来,在心底稍稍组织好语言:“余愁,要不你以后就跟我吃饭吧,你来帮我试菜呀,反正你不做饭,我呢,一个人又吃不完,多浪费,你跟我吃饭,两全其美呀。”
余愁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不方便。”
“那也成,但我以后偶尔喊你吃饭的时候,你不能拒绝。”宋北晴也没坚持,却特地把“偶尔”那两个字强调了一番。
余愁眉心一皱,看着他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睛,不禁怀疑他这番说辞的可信度,以宋北晴的性情来说,真的是偶尔吗?他实在不太相信。却又想起来宋北晴那几天放在他门外的那几个食盒,无奈于这人的难缠程度,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
等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宋北晴照旧要去洗碗,余愁拦住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北晴起身的动作一滞,跑到客厅摸到那张装在外套里的名片,递给余愁看:“打算明天去这里看看。”
余愁接过来,这张名片很有设计感,简洁而不失婉约,背面是青绿色的底,密布着长短不一的白色线条,用花体字写着店的名字——雨季不再来。正面则写着主理人的信息,这人名叫郑月沉,店在离青大不远的绮罗巷里,是一家主打地方菜系的私房菜馆。
余愁微微一笑,看起来这人应该是三毛的粉丝,他将名片还给宋北晴:“祝你好运,届时我到贵店捧宋大厨的场。”
“那敢情好呀,”宋北晴笑道,“我让老板给你打折。”
而后,余愁坚持这次由他来洗碗,学着宋北晴的样子要挟对方,说如果不让他洗就再也不来吃饭,宋北晴拗他不过,一边又暗自好笑,只好站在门边,看着余愁嫌弃地围上他那件“除饿扬善”的围裙,笨拙地戴上塑胶手套,全副武装之后挤出洗洁精,拿起一只碗放在水龙头下仔细清洗。
然而片刻后他就觉出不对劲来,宋北晴看着眼前这情景,洗碗的人很好看,洗碗的动作也是一丝不苟,可他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有一个小人在他心里大喊:我有罪我有罪,我怎么能让余愁洗碗呢!
于是,余愁一只碗还没洗好,宋北晴干脆走过去一把将碗夺了过来,在余愁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三下五除二把餐具洗好摆放整齐。
宋大厨对洗碗大业真是一丝不苟,连一星半点儿的油渍都没让它出现在余大作家的可视范围之内,还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让他那只拿笔写字的手再碰这种事情。
余大作家最终也只走了个形式,全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观看着宋北晴热火朝天地把碗洗了个干净,并在他堪称天才成长史的人生里为数不多地感受到了挫败。
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对,洗个碗而已,门槛也这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