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钧愣了愣。
秘书抬头看时钟,催促他:“快快,说五分钟内。”
聂钧跟着看了一眼时间,穿上外套:“走吧。”
秘书带领他走入主楼,推开门,是独属于孔温瑜的地盘。
路过宽敞的圆形大厅,通过一道道隔绝视线的幔帐,聂钧甚至产生一种正在走进盘丝洞的错觉。
凌秘书说:“钧哥,昨天谢谢你。帮我把手机找回来,帮大忙了。如果真的丢了,我肯定要挨骂。”
“不用谢。”聂钧说。
凌秘书带他走过长廊,察觉到这氛围视乎有些沉重,便宽慰道:“进去后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应该、可能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这个‘应该’‘可能’的使用增添了一丝喜剧效果,聂钧还没说话,秘书先笑了:“总之,不用太担心。”
聂钧颔首,跟着他在书房外停下脚步。
秘书输入密码,随后又验证指纹。
聂钧看了一眼,防弹门。很难短时间内通过外力暴力破坏。
他又看了一眼秘书,发现有可以短时间内进去的方法。
——挟持凌秘书。
凌秘书无知无觉,走在前面,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宽大厚重的书桌,深色的真皮座椅,整排乌木连座的高大书柜。
如果孔温瑜坐在这里,那场景一定非常妙。
——一面穿着正经严肃的衬衣长裤,禁欲的要死。一面脸色白皙,嘴唇嫣红,长发半扎垂在身后,性感的要命。
凌秘书在书桌后面整排书柜中找到一扇机关。
推开门板时转头对着聂钧笑了一下:“有事叫我。”
聂钧顿了顿,说:“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他很少用类似这种的迟疑不决的语气说话,凌秘书看时间还差一点,连忙道:“你说。”
聂钧看着他:“大概三年前,七月份,孔温瑜去过乌斯兰海岛吗?”
“去过。”凌秘书立刻回答。
孔温瑜去过的地方非常之多,作为他的秘书,哪怕事无巨细为他安排行程,也不可能把每一次外出的时间地点都记得这样清楚。
凌秘书在他投过来的视线中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去过太多次了。七月回来后,八月初又去了一次。次年三月一次,那会太冷了,有些冰没有化开,没法下船,于是我们只能返航。次年七月去了最后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聂钧面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其实早已确认过了,在很多只能窥见背影和侧脸的时刻,没必要再多这一次。
凌秘书问:“你听海队长说的?不过他不知道原因,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没有跟着。”
“你知道原因?”聂钧问。
“不确定。”凌秘书提醒道,“钧哥,五分钟到了。”
聂钧不再多问,走入密室,凌秘书在他身后关上门。
走过一段平整四方的置物架,再往前一步,视野豁然开阔起来。
但是光线仍不明朗。室内没开灯,唯有大屏幕发出一层光,上面播放着一部法国战争时期的电影。
孔温瑜坐在沙发椅上,向后靠着,脸部的五官被朦胧变幻的光笼罩着,黑的黑,亮的亮,像照了一层冷色调的蒙版。
他是这样的。
五官挺拔,侧脸高冷,眼角弧度生人勿近。
但是和颜悦色时正脸竟然会显得娇憨起来,尤其在特定的某些时刻。
聂钧回想起他月下的肤色。
不是昨天,是三年前的七月。
电影画面蓦然停止,孔温瑜按了暂停键,声音也跟着一并消除。
骤然隔绝的空间,秘而无声的场景,刺激的他有一些耳鸣。
“开灯。”那有一点凉,又有一点喑哑的声音命令道。
聂钧巡视四周,在入口处找到一处开关,试了几次,才准确得打亮屏幕前那一块区域的灯光。
“怎么知道那里是开关,”孔温瑜在微暖色的灯光下没抬头,仍旧注视着巨大的电影屏幕,“进来过?”
聂钧顿了顿,说:“看着有点像。”
室内安静了几秒钟,孔温瑜轻轻笑了一下:“怕我?”
他笑起来很有一种无情道仙下凡尘的感觉,有些不沾尘埃,又有些自甘堕落。
聂钧没说话,高大的身影投下长而重的身影,像夜里的山脉。
孔温瑜等了一会儿,转过头将他从上到下打量过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他的脸上。
聂钧站着没动。
“你是A组的,”孔温瑜问,“昨天应该休息,怎么没休息?”
聂钧顿了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不需要休息。”
“不需要。”孔温瑜缓缓重复道,过了片刻又慢吞吞地问,“我之前,见过你吗?”
聂钧心里突了一下,以为他想起了什么。
孔温瑜继续说:“看你总感觉很眼熟。”
聂钧松了口气。
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管是昨夜船上狭窄的储物间,还是更早的一场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