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胜澈得承认,“朱雺”这段时间的表现颠覆了他对“挑剔”的认知,但他没想到他还是个硬骨头。
此时依然如此。
投去的视线即刻便被捕捉,那小子冷脸抬眸,漠不关心瞥来一眼,只一秒,就别开脸。意思很明显: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出去。
崔胜澈气笑,心说你小子拿什么眼神看你哥呢!
“胜澈哥?”文俊辉叫了他一声。
这事没法论对错,更不能偏帮,否则就叫引战。得先把两人隔开,分头谈话。
崔胜澈回过神,嗯了声,边说边将目光又落到周吾身上,沉声道:“不要走远,穿好外套。”
“哦。”
“哦什么哦,你的敬语呢!”
“内。”
见他老实站在那里,从善如流地改口,崔胜澈却莫名更气。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称心。
“去吧。”下巴朝门外点了下。看着周吾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崔胜澈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难不成初中那会儿他爸老训他没个正形时,就是这种心情?
周吾低头走出练习室,拿上挂在外头的羽绒服。没走远,就在公司门口的那片台阶处。
日暮时分,夕阳快洒尽最后的余晖,灰沉沉天幕下,寒风吹得枯枝乱颤。周吾坐在建筑物被拉长的斜影中,冷冽空气扑了满脸。
他觉得这事自己没错,是权顺荣太过独断专行。但比起这个,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对他的排斥。
周吾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妈妈,那个哥哥为什么坐在地上?”
就在他逐渐冷静下来,思考自己是否在不经意间和权顺荣有了不愉快的地方时,十字路口绿灯亮起,迎面走来一对母女。
说话的小女孩小升初的模样,黑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他。
妈妈头也不抬:“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的事你少打听。”她从挂在手腕的黑色塑料袋中拿出个赛百味汉堡,塞进小女孩手里,“快吃,吃完去补习学院,我们快迟到了。”
做完这些,她才抬头,视线和周吾对上,面带歉意,轻轻点头示意。
“唉,为什么那个哥哥可以不去学院?”
路过时,周吾听见小女孩唉声叹气着问,显然把她妈那句“少打听”当耳旁风了。
“因为你在学院上课的时候,哥哥也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身后传来妈妈的温柔细语,但没一会儿,声音急转直下,怒道,“你到底吃不吃?!”
周吾有点想笑,但脸颊被风刮得生疼,没笑成,也就不想笑了。
不过,她说错了。
【梦想】、【努力】
这两个词根本不属于他。
只是因为他待在这里,混进了这群人当中,才让别人误会。
是了,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迟早要回归和小女孩一样的日常,迟早要走。
所以,干吗那么在意…
“你不冷吗?还打算坐多久?”
耳朵被两个暖包贴住,周吾刚想转头就被李灿用屁股挤了下,迫不得已往右边挪了挪。狭窄台阶就这样坐下两个男生,连风的呼啸声都变小了。
周吾接过那两个快没热量、但聊胜于无的暖包,按在冻僵的脸上:“我一会儿自己就回去了,你出来干吗?”
“担心你啊。”李灿理所当然,“同为忙内,当然要相依为命。三国志里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求同年…额,”说到一半他忘了,边比划动作边期待道,“你知道是哪句吧?”
周吾看着他做出两手拿香,对着月亮要拜的姿势,一下猜到,无奈道:“又是命,又是死的,当你们忙内还真够难的。”
你们。
李灿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应该是“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