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和醒来的时候咳嗽了两声。
昨天说话的时候太激动,似乎有些伤到嗓子。但是今天没有人上前扶起他,顺便递一杯温水。
宴初和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一些朦胧的光影,他注意到自己面前是坐着一个人的。
不是唐既白,不是阿曦,也不是刘叔。
宴初和眼眸微垂,猜到对方身份。
比他预想的要更快一点。
他没有主动开口,毕竟现在他还应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
宴初和摸索着起身,伸手去试探桌子上水杯的位置,然后下一秒水杯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宴初和顿了顿,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半秒,他才慢吞吞地收回,然后扶着床沿要去捡杯子。
“别动。”
一根手杖横在宴初和的腰前,阻止他起身的动作。
“老刘,来收拾一下。”
宴初和呼吸一窒,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坐了回去。
玻璃杯易碎,碰到地上的瞬间他就知道这杯子救不回来。但他还是起身去捡,既是完善伪装,也是一种试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老头子对他还是有那么点父爱的。
至少他以为对方会等他踩上那堆玻璃碎片的时候再阻止他。
刘叔很快过来清理干净地面,顺便递了一杯温水给宴初和。
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一直保持静默。
这种无声的氛围所带来的压迫感不是一星半点,如果宴初和还是那个失忆的他,内心估计会很紧张吧。
旋即宴初和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手指不安地在杯壁上轻微滑动。
“您是宴先生?我的父亲?”
“嗯。”
宴初和手指滑动的速度更快,苍白的唇瓣被他反复舔舐了好几遍,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
“刘叔跟我讲过您,他说您很厉害,让我听话。”
宴先生这次没有很敷衍地回答,反问他:“你知道老刘为什么说这个吗?”
宴初和摇头。
宴先生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冰冷的“哼”声,“因为你之前不听话,做了许多错误的选择,这让我很生气。”
“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要知道,宴家是容不下一个让家族蒙羞的继承人。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来救你,你最好提前给自己选个体面的死法。”
随着宴先生的话语,宴初和脸色愈发苍白,像是完全失去生机一般。
宴先生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冷漠得不像一个刚和自己唯一儿子相认的父亲。
宴初和放在被单上的手缓缓收紧,雪白的被单被他攥出明显的折痕。
“听懂了就吭一声,宴家不需要一个哑巴来做继承人。”
“……嗯。”
宴初和的回应像是在重压之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带着自苏醒后面对宴家人一贯的茫然,还有几分期待落空的伤心。
宴先生看着眼前垂着头,神情格外脆弱的少年,一时竟然无法把对方同曾经的宴初和联系到一起。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就是自己儿子,宴先生都会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整容调包。
毕竟曾经的宴初和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继承人,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骄傲自信,从不可能低头回避自己的目光,哪怕是他们争吵最为激烈的时候。
可以说曾经的宴初和除了和他在某些问题上分歧太大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是什么摧毁了他这个儿子二十多年的骄傲?
宴先生不觉得区区失忆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只是失去过往记忆而已,又不是换了个人,人的性格又怎会轻易改变。
“好好养病吧,我这边事情很多,等你病情稳定下来会有人接你回一区。”
“有什么需要跟老刘说。”
宴先生拧眉,放在膝上的手杖顿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起身,似乎要离开,却又中途转回头,看着宴初和,道:
“父亲要离开你不打声招呼?”
“失忆让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