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玦探头望去,是俞珵。
“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当门神?”
自行车停在俞珵面前,东子等离玦下车,脚蹬着车拐了个弯,“还打游戏不,等我回去邀你开局。”
路边街灯微弱,映着俞珵黯寂的脸,他看了离玦一眼,“下次吧。”
东子只好作罢,骑车走了。
“他骑了你的自行车。”俞珵盯着东子离去的背影,“明天我们怎么上学?”
煤气黄的灯光像打了个盹,灯影瘫躺着扁长,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灯影亦一同扫过来,兵荒马乱地,把他半明半暗的侧脸寸寸吞噬进黑暗。
两人的影子贴在墙上,因相隔远,好似野猫打架前杵起的长尾巴,嚣张对峙。
“你站在店门口是要买东西吗?”离玦不应答,转问道。
“他明天来接你?”
“你要是不买东西我就上楼了。”
两人怄气故意各说各话,俞珵握着手机,因太用力误触到屏幕,倏然亮起刺眼的光,成了墙壁上尖利的猫眼。
夜风打了个寒颤,慌张卷起散落的落叶,偏又吹不起来,在地上窸窸窣窣磨出声,像细碎的唠叨,拼命消殆人的耐心。
他烦躁轻‘啧’了声,几乎是咬牙出声,“买,你开门。”
打开店门,离玦按下电灯开关,白灯‘啪’地亮起,清冷的灯光覆在眼前,如晕船般诡异,离玦不说话,把袋子放在一旁,坐下来安静等待。
“你生气了?”俞珵看着她。
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点开手机,“要买什么赶紧挑。”
“不是东子玩游戏的事吧,什么原因?”俞珵往下猜测,“是我中午丢的那杯饮料,还是我说的话?”
对方冷漠,得不到回应,俞珵视线落在装旧衣的袋子上,“伤你自尊了?”
“我发现你挺爱生闷气的,一句无心的话,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只要不顺你心意,你便不高兴,十倍百倍地放大挑错。”
“看来你身边的人都迁就你,全世界围着你转。”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着格外刺耳,难为他发现自己闹别扭,离玦抬头回视他暗藏恼怨的目光。
很想反问他,自己情绪上的波动与你何干?气急败坏上赶着质问,是因为被渺小的公德击垮觉无地自容,还是因为没达到每天接送的要求而不满挑剔?
这么一对比,谁比谁破防,离玦嗤笑,正要说话,眼尖注意到一位老人在店外徘徊。
老人佝偻着背,动作缓慢停好自行车,扶着门框往店里张望,以为有客人,又收回脚步,步履蹒跚离开。
“赵婆。”顾不上俞珵,离玦匆匆起身喊住老人,搬起之前整理好的纸皮空瓶子,“前两天怎么没来?”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腿,结巴着声,“这几天下……下雨,腿不利索。”
“风湿又犯了?严重吗?”
“不打紧。”
离玦帮她把东西绑在自行车上,车子破旧,前轮生锈哐嗒作响,脚踏也少了半边,老人在垃圾场把车捡回家刷洗干净,平时拉废品用。
赵婆从口袋掏出一个折了好几层的旧布袋,“纸皮钱,十块够吗?”
“给我三块吧。”离玦把空瓶子全塞进竹编的车筐里,“店里有些临期饼干,庆庆上回掉乳牙发热好些了吗,现在能吃甜了么?”
老人点头,离玦回店搬来半箱饼干泡面和牛奶。
她进进出出好几回,目送老人离开后拿着皱旧的纸币回店,见俞珵仍在,把钱收进抽屉,“你不买东西怎么还不走?”
“哦对了,你刚批评我来着。”
“我爱生闷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世界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