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舟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他到底不是染上疫病的人,不能给出明确的反应。
但他隐隐感觉,自己是很安全的,在十八岁的预言来临之前,他是不会死的,鱼戏舟天真的想。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暮义对他看管很严,不允许他一个人去接近那些染上疫病的人,但他不知道,向来乖巧听话的鱼戏舟会背着他,偷偷去山洞照顾有疫病的人。
而且还不戴布纱和手套。
最先发现鱼戏舟不见了的人是明絮,她每日都会起的很早,天还没亮,认真研习医学,她想观察鱼戏舟是不是也和她的症状一样,就从窗户偷偷去看。
空荡荡的房间又暗又黑,没有一人,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凌乱的床铺。
鱼戏舟不在?
明絮压下心中的猜想,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偷偷出去找了。
她的直觉告诉他,鱼戏舟和她想到了一样的事,但鱼戏舟明显比她更疯狂。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是对的,也是可怕的。
鱼戏舟染上了疫病,是在他照顾山上那些被隔绝的病人之后的两小时内。
明絮拿着火把,戴着面纱,看见了里面的鱼戏舟,不甘心握紧了拳头。
“你真是疯了,你会被夫子骂的。”
鱼戏舟的脸已经泛着一种青灰色的死白,他靠在山洞内,冷的抱住了自己膝盖。
“我不会出事,夫子不会怪我的。”
明絮握紧手里的灯笼,沉默不语。
之前她就在白桦书院听过鱼戏舟的名字,她并不喜欢这种人,因为她觉得鱼戏舟惹出的麻烦太多了。
但现在看来,鱼戏舟也许同她是一样的。
学医,无非是治病救人。
可惜,已经被鱼戏舟抢先一步了。
得知鱼戏舟染上疫病,刘非疾晕眩了一会儿,险些站不稳,“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明絮抿紧了唇,到底还是帮鱼戏舟解释了句,“夫子,他是自愿的,若不这样,试不出药性。”
“糊涂啊!糊涂!”刘非疾从医多年,自然知道试药是有病之人来试最好,可是他从来没想到要无缘无故这般啊。
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没救了。
这事当然也瞒不住暮义,他勃然大怒,气冲冲就冲到山洞,直接抓起鱼戏舟,到底不舍得责打他,便将他锁进了房间。
“鱼戏舟!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你怎么什么都敢乱来!你真以为自己的神仙转世,不会死吗!啊!”
躲在暗处的雁醉,戴着面具,深以为然,他昨夜本想打晕鱼戏舟,将他扛回来,但不知道为何,鱼戏舟警觉性很强,眼珠子转啊转,还差点发现了他,害的他根本找不到时机出手。
鱼戏舟瑟缩在床上,打着冷颤,不停发抖。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暮义忍不下心,强硬掰开他的嘴,喂了两个药给他。
“叔叔……这药还有吗?给…病人。”
暮义冷着脸,恶声恶气道:“现在你就是病人!”
鱼戏舟吐了出来,固执的不吃,“我不会死,叔叔,山圣说了,我要死,也会死在十八岁,我今年才十五呢。”
他语气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小骄傲,暮义直接气笑了,“是,你是不会死,但你所作所为,让我,还有刘夫子,还有那么多在乎你的朋友,都担心死了。”
“你做这些,想过我们是什么感受吗?”暮义蓦地红了眼,“想过你阿爹!阿娘!还有鱼渊山的那些人吗?”
鱼戏舟心尖一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我以为我没事的,我不会死。”
暮义叹息一声,“可我们不知道啊,小鱼,我们不知道你会没事,我们找不到你的时候,只会一个劲担心。”
过了许久,才听见鱼戏舟含糊不清说,“但阿娘说了,这辈子…要为自己活。”
暮义愣住,僵硬地转身,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人身上,轻轻叹息,以此掩去深深的复杂。
再次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冰冷,如同深渊一般的双眸,男人面容极为俊美,神情严肃冷冽,月白大氅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看其气度光华,就知道是极为尊贵的人。
雁绥君从马上下来,微微一笑,十分光明磊落走到暮义面前,然后又正大光明喊了句,“叔叔。”
直喊的暮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额头的青筋也迅速暴起。
他跟着鱼戏舟一起喊自己叔叔,无疑于是在告诉暮义,他调查过鱼戏舟身边的人,且一直都知道。
他能赶来这里,说明鱼戏舟的所有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换言之,他可以为所欲为。
简直可恶,非常可恶!
只看这一点,不需要看其他,暮义就足以断定,这姓雁的,脑子一定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