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快就变得热热闹闹,鱼戏舟眼中浮现笑意,默默拿出自己的箫,徐徐箫声混杂在乱而有序,喧嚣舒适的乐声中。
悦耳的箫声传入身旁之人的耳中。
他安伯都和沈玉阙都颇为惊讶,“你还会吹箫?”
鱼戏舟停了下来,“只会一点点。”
安伯都刚刚仔细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曲子,便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鱼儿乖”鱼戏舟目光带着怀念与自豪,“是阿娘写下的曲谱。”
沈玉阙吃惊道:“你阿娘可真厉害!”
若只是简单的曲谱当然不足为奇,奇怪的点就在于刚刚那箫声,就好像会带给人安宁快乐一样,不自觉就入迷了,脑海中也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鱼戏舟眉梢全是自豪,“我阿娘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她什么都会。”
炽热的火堆下,在场之人的脸都被烤红了,安伯都掩下思绪,转头对鱼戏舟笑笑,“再吹来听听。”
鱼戏舟点头,“好。”
不远处的许探雪看着他们,语气带着怀念,“我们曾经也是像他们这般,可惜啊,人无再少年。”
曲凌缓缓道:“至少我们曾经有过,便够了。”
许探雪盛了满满一碗鱼汤放在他面前,“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二十年了。”
“当年,子谕闻名天下,与那人并列天下第一谋士,共辅大肃天子,成帝王之师。”
许探雪摩挲指尖的温度,露出一抹苦涩,“那是的腥风血雨都挨过去了,我以为大肃终于迎来太平盛世,可谁又能想到,那人会和子谕反目成仇。”
他一直用那人,那人,并未提及名字,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不可谈论的禁忌。
曲凌没有回应,只是挑着碗内的鱼刺,这是他的习惯。
许探雪轻叹一声,“思帝,哀帝,幽帝,废三帝,也不知如今的云帝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碗中的鱼刺终于挑干净了,曲凌直接当汤喝下,他咕咚咕咚喝完,便起身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连背影也透露着一股执拗,许探雪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群少年,依稀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满怀希望抱负,为生民立命,为天下立身。
无论是他,还是曲凌,当年所有人都是如此。
益州乱葬岗在西郊的森林里,白天本就人少,入了夜,流露出阴森诡谲的荒凉,平日里,绝没有人敢踏足一步。
一队如幽灵似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乱葬岗,穿过森林,最终停在大坑面前。
他们一袭白衣,有序地围在腐烂发臭的尸体面前,等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便将尸体装进麻袋里,动作干脆利落,离开了这里。
寒风一刮过,白衣人便不见了,乱葬岗恢复宁静,只有那些腐烂发臭的尸体不见了。
熬到很晚,房子终于建好了,白桦书院的学子本来打算明天搬,但后来听夫子说明天会下大雪,便连夜搬了。
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头做的,自然床也是,虽然硬邦邦的,但这几日大家伙都累了,众人都睡得很香。
鱼戏舟早早闭上眼,陷入了梦境。
这次的梦还是益州,没有尸山血海,没有熊熊烈火,益州变成了一座空城池,鱼戏舟茫然地走在街道上。
他走遍了益州,始终没有看见一个人。
倏地,一声尖锐刺耳的号角声响彻了益州,鱼戏舟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看见了益州的城池飘着旗帜。
旗帜在炽橙耀目的太阳下,他眯了眯眼,并没有看清,隐隐约约是金色的。
等他再想看清,已经被外头的吵闹声打断了。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我可得堆个雪人玩玩!”
“还得是夫子厉害,说下雪就下雪。”
鱼戏舟掀起沉重的眼皮,慢慢坐起来,往四周看看,只有安伯都还在房间,他手里似乎捏着一封信,只穿了单衣,就这么呆呆地站在窗边。
“不冷吗?”
安伯都在恍惚间惊醒,他下意识想笑,但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怎么也笑不出来。
“有点冷。”
鱼戏舟盯着他通红的眼睛,愣了一下,“你不开心吗?”
安伯都呼出一口热气,扬起一个大大笑脸,“怎么可能,我是被冷到了,”说着他就钻进了鱼戏舟旁边的床铺,“好冷啊,他们去城内了,就剩我们俩,小鱼,你睡了好久。”
“安伯都,”鱼戏舟冷不丁喊他,这也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安伯都怔了一下,“怎么了?”
鱼戏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可以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