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砸在地毯上。噗,噗。
极轻微的闷响在死寂中如同雷鸣。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挤压着空气,在喉头凝结成冰冷的铅块。苏晚瘫坐在冰冷的床脚,后背抵着坚硬的木头,感知全集中在左手紧攥的外卖纸袋上——那里有她拼死保住的染血铁证,以及唯一的希望火种:那张浸满冷汗和泥土的药店收据。
门外的皮鞋,钉在视线无法触及的冰冷走廊上。电子芯片钥匙在门缝底端的悬停,宛如无形断头铡刀落下的前兆。沈屿冰冷的最后通牒仍在耳畔回响:父亲的药断在深渊边缘,编号HSK20371028QY是唯一的浮木,代价是她藏在纸袋深处的致命证物。
开?等于拱手奉上最后的抵抗,赌沈屿冰冷的承诺里会有一丝信义?赌他能真拿出那份关乎父亲生死的退药记录?她只在那双皮鞋鞋尖上看到他猎手的耐心和绝对掌控,没有半分悲悯。不开?父亲……那个躺在康复医院病床上连呼吸都需仪器辅助的男人,就成了这局死棋里的弃子。
没有第三条路。
血珠在掌心下蔓延,温热粘稠。剧痛丝丝缕缕地撕扯着麻痹的神经。视线死死锁在门板最下方那条幽暗的缝隙上。沈屿的皮鞋依旧纹丝未动。他在等。像一个俯瞰蚁穴的神明,等着那渺小的生命在既定轨道里选择通往终点的分岔。
时间失去了刻度。恐惧和绝境竟在某个瞬间淬炼出刺骨的冰晶。苏晚的呼吸变慢了,深长而沉重。每一个吸气都带着肺腑的灼痛,如同在吞咽碎玻璃。
动!赌命的时候只能下最大的注!
她没有看门缝外的鞋。目光倏然转向身侧。沾血的右手!那只被厚厚纱布包裹却依旧渗出暗红的手!猛地抬起!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拍向床头柜上那个米白色的固定电话机!
砰!咔嚓!
厚重的工程塑料外壳在巨大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底座固定螺栓撕裂了薄薄木板!电话机被这不顾一切的力量硬生生拍离桌面!狠狠掼在地上!塑料听筒带着螺旋状的电话线打着旋飞弹出去! 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巨大的碎裂声和撞击声瞬间撕裂了房间凝固的死寂!在密闭空间里炸开惊雷!
门缝外!那双冰冷的皮鞋在声响爆发的同一刹那!极其轻微但绝对清晰地向上抬了一瞬!重心移动!这是人对突发巨响最本能的应激反应!哪怕只有零点几秒!
就是现在!
苏晚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仅凭一口气燃烧所有的意志力!左脚狠狠蹬在身后的床腿借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用尽全力朝着房门斜前方——那个厚重的衣橱侧后方窄小空间猛扑而去!
动作快!狠!带着扑向悬崖的决绝!就在她身体擦着墙壁藏入衣橱侧后那片死角的瞬间!
砰!
一声远比电话机撞击沉闷百倍!如同攻城锤猛砸厚重的铁木门板! 带着绝对物理冲击力的恐怖声响从房门位置炸开!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在剧烈震动!墙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那声音!绝对是巨大冲击力狠狠踹在门锁位置的致命一击!而非钥匙插入的轻响!沈屿根本没想用钥匙!他是想暴力破开!在那声巨响吸引他瞬间分神的半秒内!苏晚的扑出暴露了位置!他立即采取了最高效、最暴力的破门方式!
咔啦啦啦——!!!
门内侧!所有被苏晚死锁的链锁、旋钮锁、安全栓在承受第一次沉重撞击时并未完全崩裂!金属构件在绝对力量下疯狂变形、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断裂声!门板向内凹出一个恐怖的弧度!锁具崩坏的火花仿佛要隔着门板溅射出来!
撞击只停顿了一瞬!紧接着是更为恐怖的第二下蓄力!
轰——!!!!
第二脚如同地狱巨兽的践踏!正中已经变形的锁具位置!一声如同巨木断裂的恐怖巨响! 厚重的实木门板伴随着门锁区域爆裂的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纸壳般向内猛地裂开变形!一道豁口在锁具位置崩开!室内惨白的光线透过缝隙倾泻出去!
门开了!或者说,是被砸开了一个豁口!
巨大的力量并未停止!伴随着门板破裂的巨响,一只包裹在高级定制西裤下的长腿!带着踏碎一切的恐怖威势!硬生生从豁口中强行贯入!厚实的小牛皮鞋尖裹挟着残破的木屑和断裂的金属构件,狠狠踹在了——苏晚刚才扑倒匍匐位置旁……那只摔在地上的电话听筒位置!
砰啷!
塑料听筒瞬间被这只暴力插入、本意是踏碎苏晚身体的力量踩踏得粉碎!零件四溅!
沈屿的半个身体已经暴力挤入破损的门缝!高大的身影投射下巨大而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微低着头,那张俊美脸上所有伪装的平静已被冰冷的狩猎者气息撕碎,眼中是风暴般的暴戾与一丝瞬间的错愕!
——人不在预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