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举步迈向公主府。此时她还能想起在檀家小院里,檀母照顾她时的亲切,这大概是这三年里少有的温暖。但随着她朝公主府一步步走去,那点残留在心底的温暖,也就渐渐的淡了,散了,消失不见了。
她又变成了那个冷面的公主,看着这肃穆的公主府,它的后面,是一整个皇室深宫。
玉澜在公主府一露面,守在府里的珞明闻讯一面叫着殿下一面冲到门口,人还没到就已经泪流满面。
不光是她,府里留下的几个人也全都跑出来,殿下殿下的叫着,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欣喜模样。玉澜是这长公主府的一家之主,连着消失两天,府里上下确实已经吓坏了。
玉澜难得动容,伸手擦擦珞明脸上的泪,放软了声音:“行了别哭了,说说情况。”
珞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连连应着,又看玉澜穿了一件粗布衣衫,眼里又惊又疑,但还是咽下哽咽回答玉澜的话。
“殿下您那晚走了以后,驸马也害怕了,就躲去了崔府。王管家和云舒姐姐本来想上报宫里出兵找您,但又怕这事儿闹得太大,于是王管家先做得主,那天晚上到现在,他派府里的侍卫悄悄出去找您,云舒姐姐今天放心不下也跟着出去了,让我留在府里。殿下您要是再不回来,王管家真的就要上报宫里了。”
玉澜起先听到珞明说崔炳吓到回了崔府,直接冷笑出来,又听到王管家的安排,肯定道:“做得对。”
想起云舒竟然你那个为她亲自跑出去找人,心里也不免赞赏她的魄力。
玉澜在珞明侍奉下洗漱完毕,没过一会,王管家和云舒就急匆匆干回来了。两天不见,王管家须发都白了不少。看到玉澜站在门口,先是狠狠一愣,继而快步走到玉澜面前。没等玉澜说什么,王管家先一步跪在她面前。
“殿下出府,小人没有立刻上报宫里,让公主流连在外受苦,是小人罪过,求殿下惩罚!”
玉澜已经换了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披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微微修了一下妆容,气色好了不少。
她扶起王管家:“压下动静没有让宫里人看笑话,王管家何错之有。”
说罢她又看向云舒,云舒双眼含泪,喃喃的唤了声殿下。
玉澜朝她伸过手,云舒低着头过来。
长舒了口气,玉澜调整了一下精神,看向王管家。
“把外面的侍卫都叫回来,注意不要声张,明天,随我去崔府,把驸马接回来。”
玉澜在齐声的“是”中回到自己房间。
但这一晚,玉澜一宿都没有睡。
第二天,玉澜到了崔府接人。
那崔炳吓坏了,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崔府还是护自己的儿子,想来崔炳在这里也没少说玉澜的坏话,玉澜在婆婆的陪伴下喝了许久的茶,见自己儿子还是不敢出来见面,又心疼又在心里气玉澜,但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好僵着脸强笑着说,要不就让崔炳在崔府再呆几天。
玉澜笑了,她一向说话语速很快,这次难得慢条斯理:“夫人这话让本宫好生为难,自古只听说女子回娘家,哪有丈夫回自己家里赖着不走的道理。夫人这话,倒像是我怎么着他了。可夫人看看,我想是能伤到驸马的人吗?”
玉澜倒也不客气,也不改口,仍叫着崔氏夫人,称自己为本宫。崔夫人脸僵硬,压了许久的气似因为玉澜的话似乎就想要发作出来。
“公主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炳儿回来时脸上落了一个手印,想来这公主府上也没人敢对我儿做这样的事。公主说炳儿在公主府住得好,那为什么他还能委屈到回崔府?”
“要是崔炳动不动就回崔府,不是我公主府照顾不好人,倒显得崔府没有把这个幼子教好,一点礼节都不懂。”
崔夫人脸一沉:“公主说话可要三思,公主这桩婚事可是太后御赐的,公主这样说,是怀疑太后选人不成?”
玉澜听到这话笑出声来,声音朗朗:“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那崔炳更应该跟我回家了。我无论如何都是皇室贵女,哪有驸马随意回府的道理?要是这样,崔炳岂不是辜负太后的期许?”
“你!”
玉澜懒得再和崔夫人多谈,把手里的瓜子一扔,掷地有声:“云舒,着几个侍卫过来,接驸马回府!”
玉澜接了崔炳回来,把崔夫人心疼坏了,这崔炳是她的小儿子,崔夫人眼看着崔炳在玉澜的目光下畏畏缩缩,只觉得崔炳回了公主府不会好过,整天和丈夫崔岳抹泪,怕崔炳在公主府受欺负。
倒是这崔府一家之长,玉澜的公公,京兆府尹的崔岳,在这时候表现出忍痛割爱的气魄。其实对这个幼子他也没有多少怜悯,崔家的长子崔炯才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自小饱读诗书,如今顺利的在礼部任职。尤其现在,原来的礼部尚书上官庭辞官后,不到而立之年的崔炯已经实际掌管了礼部,就等着明年升任礼部尚书了。届时崔家又有了一个在朝官员,又多了一份势力。
至于小儿子崔炳,本来他就发愁这幼子出路,现在当了驸马也有自己的俸禄,已经是最好的出路。至于他在长公主府过什么日子,那就看他自己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