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檀喆究竟是不是想凭借高大人上位,但州学考试之前,洛阳城里最有名气的学子确实是檀喆。
一来檀喆本人确实有一定文采,所做《长安赋》在洛阳城传开,此篇和以往文人墨客的作品不同,文笔方面没有什么华美辞藻,但胜在凝练简洁,观点独到。
当然,还有就是檀喆本人的俊美风流,让他除了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之外,尤其在教坊司里得到诸多女郎赞美。这一点虽然众人都不说,但也是心照不宣。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檀喆的身份。
檀喆为虞国公幼子,昔日虞国公因谋逆罪被先帝斩首,但也强调先父之罪不涉后代。即便如此,檀喆的身份还是让朝野忧虑,算起来这檀喆和如今皇家可是有杀父之仇的,如果他真的参加科考,那要不要准许,能不能中第,这都是问题。毕竟朝中还有不少老臣,这都是当年先帝旧部。
最为这件事儿挂心的就是礼部尚书上官庭。某个夜晚,他把那篇《长安赋》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久了不由得眉头紧皱。他把文章放在桌上,站起来看向窗外一轮明月。
上官庭和虞国公檀铖交集不多,倒是与檀喆母亲赵氏的母家交情颇深。想想这赵氏拉扯檀喆长这么大,上官庭重重的叹了口气。
转眼到了八月,州学考试。
玉澜知道檀喆要参加这次科考,不过她不甚在意,直到州学半月后玉澜才知道檀喆通过了州学考试,不过排名中游,并不靠前。
对此玉澜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当初她拜访檀喆,是出于年少时对檀喆的记忆,但以后能到什么地步,看的还是檀喆自己的本事。甚至对玉澜来说,她更想静观其变,看看这檀喆,究竟值不值得她那次的登门拜访。
此刻于她来说,她更关心的是如今朝局。
上官家族和张太后双方如今倒依然维持着某种平衡与和谐。这也不奇怪,毕竟舅舅他们从来没有公然反对张太后,本身就不是敌对状态,只不过上官氏是忠君为民,而不是忠于如今摄政的太后,若双方是一样的目的,自然也就没有冲突。
想到这,玉澜皱了皱眉,放下书,用力摁了摁太阳穴。
所以,这张太后是真的摄政于朝,但心怀天下?其实历来君王都有是非功过,更多的是看大政于民。就算这张太后真的做错了什么或做一些利己的事,完全是情理之中,只要不耽误朝政举措,这就是一代贤明。
玉澜如今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判断失误——玉澜承认,她对这位张太后印象不佳。
因为她还记得,母后去世前的那一年,张氏正受荣宠,靠着能歌善舞博得父皇欢心。
玉澜不是傻子,虽然张氏受宠她不开心,可她母亲是上官皇后,作为皇后,本身就不仅仅是因为被圣上喜欢而坐上这个凤位的,身世修养能力手腕等等都是张玉初所不及的。
更何况母亲上官氏是父皇做皇子时的嫡妻,两人本来就感情甚笃。甚至就是这个张玉初,都是当初上官皇后建议先帝开一次采选才选来的女子。后来做了皇后,上官氏也是母仪天下,前朝协助君上后宫治理有方,朝堂内外无一不信服。
偏偏就是这个张贵妃,在那时,还真做过一次仪比皇后的事。
那时一次皇家宴会,张贵妃刚生下皇子楚景澈,也正受荣宠,而当时太子,也就是玉澜的哥哥楚景晔正因为一次临时考试不佳惹得父皇发了一顿脾气,也是那次宴会,张贵妃戴了一条凤仪发簪。
按照规格,只有皇后才能佩戴凤形簪子
玉澜还记得,这条簪子让父皇第一次对张贵妃露出不虞的神色,让张贵妃当场摘下簪子请罪,后来还去母后的宫里又去谢罪。母后大度,也不想把此事闹大,只借此事调查没收了张贵妃的首饰,没有真的惩罚。但这件事玉澜却记住了,张贵妃还因此受了许久的冷落。
都言美人祸国,但在玉澜看来,所谓红颜祸水大多是史书把祸端推给美人的幌子。能够做到因美人而误国,那这君主多也不是明事理的人,不过是在美人这露出自己的弊端和不足罢了,没有这个美人,也会有下一个,君王好美色,不奇怪,可天性好色还糊涂,才是误国的起源。
这时珞明进来,手里拿着托盘。
“殿下,银耳莲子羹熬好了。”
玉澜撑起身子,接过银耳莲子羹。
“我在里面放了些糖,殿下尝着还好?”珞明仰着头,眼睛晶晶亮。
“不错。”玉澜肯定地冲她笑笑。
珞明听了很开心,抱着托盘笑得像捡了宝。
其实味道的差别,在此时玉澜这里差别不大,毕竟此刻她有些心不在焉。
当初父皇废太子,玉澜没有怨言。太子楚景晔是她的亲哥哥,他那些事玉澜都清楚,本就不能承大统,还害了母亲忧思成疾。
更何况,哥哥废位后,她二哥跟着谋反,三哥生性懦弱。再往下看,其余几位皇子又有心夺嫡,兄弟相残。立遗诏由楚景澈即位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楚景澈年幼,但看得出聪慧,好好培养,比她哥哥们有希望。
玉澜终于喝完最后那点银耳莲子羹,思路回转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