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喆终于答应檀母要参加科考。檀母又惊又喜,还以为是玉澜的功劳。檀喆倒是义正言辞的反驳了,跟那位公主没关系。
他那邻居张鲁听闻他要参加考试,震惊又惊讶,倒还挺讲义气,和他说有什么事尽管提。檀喆倒也道了谢,当然也不会麻烦人家。
三天后,檀喆报名参加州学考试。
张鲁陪他把考试的资料交到州学。檀喆看着他的文书被收走,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能否考试,考试给朝堂掀起什么波浪,就看这次考试了。
也是在他递交文书的第二天,玉澜再度回陵园守陵。那天的巷道,一身素衣的玉澜乘步舆出城,再度引来众人的围观。那天,檀喆背着书箱要去北市继续做他的账房先生,看到那抬得高高的步舆,他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巷道旁边,旁观步舆从他面前经过。
步舆的薄纱掩住里面坐着的佳人,只是这次檀喆知道了,那坐在步舆里的公主是什么模样了。
玉澜回陵宫后,日子又如之前一样,简单,枯燥,清净。她仍旧每日抄经书,为先帝诵经礼佛。她在下宫所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小院,玉澜和其随从都住在这小院里,与其他来此守陵的嫔妃几乎都没有来往。甚至很多宫女还没有见过这位公主。
天气渐渐由凉入暖,又到了炎夏。玉澜向来苦夏,到了这时候只觉得疲累,也不想吃东西。云舒和珞明怕她这样容易熬病了,问她是不是需要再请回府暂居,玉澜拒绝了,事儿还是得做足做够。当初她自请守陵捞得孝贤美名,玉澜还不想轻易让这个名声掉了,而且这一切也还能忍受。
虽然人在陵园,但玉澜对朝堂深宫的消息还没有断。
玉澜的几个舅舅依然稳在自己的职位上,尤其大舅舅上官宣作为辅国大臣辅佐着小皇帝,张太后虽然临朝称制,但对上官宣提上的几项措施并没有驳回,基本还是执行了。
但上官家族常年浸淫官场,嗅觉十分敏锐,再加上在朝野眼线也多,消息也发达。现在的上官家是以上官宣作为顶梁柱的,虽然张太后通过了上官宣提出的一些措施,但终归是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谐。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许多决断虽然是上官宣提出,但张太后从不与他们商议,只是彼此各退一步,让措施实施而已。
玉澜听到这些情况时,在心里笑了笑,这张氏,倒是颇懂有来有往各退一步的道理。
其实所谓各退一步,玉澜也懂什么意思。无非是张氏想要在朝堂有自己的亲信,但现在上官家族人多势众,想拉拢一些自己的亲信不是个容易事。更何况,张氏家底薄,家里少有俊才,想要给家里人荣宠,给她的家里人安排一些差事,也就只能硬塞人了。
只是如今玉澜有些忧心的是,舅舅他们因为如今上官势广,对张太后这些小私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只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她那个在大理寺任职的侄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高升一把。
玉澜对张太后始终有着一份戒心,虽然舅舅们觉得张太后的临朝称制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玉澜觉得这张氏肯定不止于此。当年她以平民之姿能成为妃位中的贵妃,足见这个女子是有野心的。
再者,一旦这次科举考试进了新人,也是张太后的机遇。
想到这,玉澜隐隐皱眉。
她又想到了檀喆。
想起檀喆,就想起那次她登门拜访的不愉快经历。
如今玉澜细想,那次拜访其实是不愉快的。
她想起檀喆的那个笑容和不软不硬的回答,她几乎可以确定,檀喆确实是有参加科举这个打算的。
一如她所想的,檀喆应该很清楚,以他罪臣之子的身份,真的参加科举,那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不知道到哪个环节哪场考试,他可能就因为自己罪臣之子的身份而丢失考试的资格。
那如果想走到最后,其实也是有一个办法的,就是找个人投靠,给自己找个靠山。
上官家族里,有在国子监担任祭酒的上官青,是不缺门生俊才的。那谁更需要有自己的亲信?无非是张太后。
投靠张太后,由张太后保他参加最后的殿试,相对来说,这反倒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
让玉澜当时气闷的也无非是在这。因为那次拜访,自始至终檀喆都没有松口,他没有放弃这个法子。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析出让自己登上青云的捷径,玉澜得夸他一句聪慧机敏,和小时候一样,更何况这个聪明人胆子格外大,有种近乎赌徒的孤注一掷。
玉澜对此是欣赏的。
只是这聪明又胆大的人,如果不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