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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老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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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快,抓住这畜生!”陈妈朝着阿朱大喊,阿朱渴得过分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乌鸦朝她飞过来。

黑羽毛在阳光底下炫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阿朱不知道是被日光晃了眼还是被乌鸦刺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脱口而出:

“小鸟。”

只是这声音轻除了阿朱,没人听见。乌鸦歪了歪脖子好似通人事,知道阿朱是个好欺负的,故意在她头顶绕了两圈才大摇大摆的不再继续纠缠,高高昂地啼叫一声转瞬就消失在三人眼前。

阿朱犹在愣神,陈妈跨步过来一扇子敲在阿朱额头上。扇子硬,枯黄的额头瞬间起了红痕,阿朱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没敢大声喊痛,这会倒是真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来回揉搓。

陈妈气急败坏地啐道:“小蹄子,看不见这东西乱飞,你来是做什么的?”

阿朱一来就犯错,揪了揪衣摆,难堪地低头。

一副窝囊废的模样,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陈妈恶狠狠地剐了阿朱一眼,嘴里约摸嘟囔了脏话,阿朱没听清。

陈妈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收敛了怒气朝那男人说:“李申,新来的,教她点规矩,不要随意冲撞了。”说罢她就往门外走,一个眼神也不给阿朱。

李申像是在赵府待了很久,牵起阿朱的手就把她带进了房间,阿朱抽了几回手都没能收回来。李申问她叫什么名字,阿朱低着头喃喃自语:“肚子饿。”

“哎呦,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给你拿碗面怎么样。”李申两腮深削,笑起来眼角皱纹堆叠,恍然大悟似的松开阿朱的手。

那一碗青菜面送到阿朱面前时,香味冲进阿朱的鼻子里,馋的阿朱直咽口水。只是碗还在李申手里,阿朱几次想要伸手,李申都还紧紧捧在手里,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不允许随意进出正房,卯时焚香亥时点灯,不许大喊大叫,不准疾跑,不准乱搬东西,不准摔砸东西……”

“火不能灭,香不能断……”

腹部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话听进去多少阿朱不清楚,但面条顺着香甜的面汤全都滑进了她的肚子里。

阿朱想牛贵或许没说谎,在赵府真就是好日子,不怪牛贵让她好好活,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她沉浸在这种喜悦里,没出息地被一碗面收买,被牛贵抛弃的悲伤很快就被热乎乎的食物席卷一空。她吃得急,丝毫没注意李申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两团发烫的火星子,恨不得烧穿自己的面皮。

喝汤时,阿朱卷起袖子,两根细瘦的手臂从袖子钻出来,白花花没被太阳晒过。

阿朱一门心思放在面碗里,捧着碗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李申接着说:“阿朱,晚上这里有老鼠,你要是害怕就喊我名字。”

面碗遮罩住阿朱的脸,她放下碗,打了个嗝,“我不怕老鼠。”

李申不死心地说:“这的老鼠真的很多,你不用不好意思。”

阿朱眼珠子转了转,她连老鼠肉都吃过怎么会害怕老鼠。只是李申眼神灼得阿朱脸皮发疼,嗫喏了两声,“嗯嗯嗯,我晓得了。”

夜晚,阿朱和衣睡在床板上,身下的垫被散发着潮润的气息,应当是很久没晒过太阳了。

阿朱盖着薄被,心想明天要把被子拖出去晒晒,把里头的棉花打散。她枕头旁边是自己的小包袱。包袱里都是不值钱的勾当,几件贴身的衣裳,还有些牛贵偷懒不高兴背的出马用的东西。

阿朱一直觉得牛贵顶多是个混江湖的骗子,每次到最后都是骗人买药材买符咒,偏偏总是有大把的人会信。

回天乏术的人最后总是寄希望于神佛。

夜里不知为何有些冷,阿朱裹了裹身上的聊胜于无的被子,将下巴捂在薄被里,缩成一团。

潮濡的被子味道不算好闻,隐约还有股霉味儿,但阿朱是过得了苦日子的,往日也是和着衣服同牛贵一起睡在地上。

阿朱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耳朵动了动,好像听见了屋子里有动静。阿朱睁开眼,一动不动,又动了动耳朵仔细去听那声音。

在哪儿?

这屋里除了一个衣柜就是一张床,甚至没有桌子。

阿朱累极了还没来得及动衣柜。那衣柜颜色在夜里黑沉沉的,静默地伫立在原地。

衣柜方方正正,虽然旧,但没有破损之处,铜制的拉环在夜里依稀能辨别出轮廓。

阿朱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瞳一瞬不眨地注视着高大的衣柜,妥帖藏在胸腔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的耳朵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跳动声。

……

阿朱又听见了。

不是衣柜。

很近,很近很近,阿朱想。

近到阿朱贴着床板的右耳听得比左耳更清晰。

……在床底。

阿朱搭在薄被外的两只脚慢慢地缩了回去,十只脚趾抽筋般忍不住蜷缩起来。

怎么办,阿朱突然想起以前住在城隍庙时,老鼠深更半夜将小孩儿脚趾啃吃了的场景。隔着两铺草席的六岁小孩儿起半夜了高烧,睡得不省人事又没人看顾。第二天大家才看到十只脚趾被啃烂了个干净,露出森森然的脚趾骨,小孩儿面皮早就青黑,没了生气。

阿朱怕极了,害怕老鼠吃了她的脚趾,自己的手指脚趾露出黏糊血肉贴附着的白骨,走不了路。

“喵~”

阿朱学了声猫叫,声音虚弱低哑,像孱弱可伶刚出生的小猫叫。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起半夜夜猫发狠嘶叫的声音。

“喵—”

……

不知道学了第几种没有威慑力的闷闷猫叫,阿朱停下来仔细听声,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终于安静了下来,静到过分诡异。

阿朱捏紧了手里皱巴巴的薄被,更努力地将身子在底下缩成一团,最后只剩下上半张脸露在外面。眼睛机械地转动了几下,心一横索性将脑袋也闷了进去,也不管自己喘不喘得过气。

“没事的没事的,小老鼠而已,明天我就会把这屋子打扫个底朝天,让你们吓我。”

阿朱胆颤心惊,一个劲安慰自己,觉得自己太累听错了。

经这一吓阿朱以为自己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实际上在窝到被子底下半刻钟不过,脑子白糯米浆糊一样睡死了过去。

亏得她缺心眼,人一睡熟自然也就顾得了头顾不了腿。两条笔直细长的小腿伸直了露出被子,连脑袋也是歪斜着靠在枕头上,哪里有最开始害怕惊恐的模样。

床底又开始发出吱吱叫的声音,只是这回阿朱听不见,那声音似乎觉得无趣,过了会儿慢慢消停。

半个巴掌大的亮色在阿朱的床底一闪而过,在森然的黑里散着幽幽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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