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温坐到书桌对面,缓缓道:“你现在有空吗?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钟辞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加热垫上温着的水端到她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也知道我家的事。”她抱着温热的水杯,顿了顿,整理好情绪,又继续说,“我家出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爷爷为了保护我,把我送到国外念书去了。后来我毕业了,在国外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攒了一些钱,谁知道国内突然出现疫情,我就想回家看看。然后……我才知道,我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
听她亲口说这些事,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钟辞的心。
顾家的事太突然了,那时候连“视听世界”都还没发展起来,他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我回国之后,就和吉明辉在一起了。”顾可温继续说。
“我们领证的前一天晚上,我和他才刚分手。”
“如你所见,我确实很需要钱,但如果你介意这一点的话,我们可以立刻离婚。协议也都不作数,我会努力把钱还给你。”
因为她和钟辞是因为利益建立的关系,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无缝衔接。她
但,假如,钟辞真的喜欢她的话,她没办法无动于衷地享受他给她的一切,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的钱。
听见“离婚”二字,钟辞的手顷刻间捏紧,面上却丝毫不显。
“顾可温,”钟辞强扯了下嘴角,嗤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想我们领证前,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合同你签了,现在合作得也很愉快。婚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钟辞云淡风轻地说着,表情冷得叫人看不出喜怒。
“我现在公司做得很大,你也看到了。公司上市之后,公司法人已婚、成熟稳重、家庭和睦的形象能让更多的股民选择高新科技,选择我。而我选择你,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有感情基础,互相熟知,这很好,不必我费心考虑你的情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硬着头皮绷着脸往下编,所幸顾可温是个搞艺术的,不太关注企业上的事。
——他们……有感情基础?互相熟知?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顾家之前是鄚城名门,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你,你的风评也不错,人脉广,吃得开,我想,钟太太这份工作,很适合你。”
——人脉广这点她承认,可是顾家没了之后她的人脉也付之一炬了啊。再者,她?风评不错?他是指她作为饭后谈资的风评吗?
总之,她听明白了,是她误会了,他们果然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她松了口气:“那如果你在这期间有别的喜欢的人,我们也可以提前结束。”
钟辞沉着脸,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顾可温点点头,谨慎地措辞道:“那……那些首饰一年后我能一起带走吗?”
“可以。”
“那那个翡翠镯子……”她感觉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但一想到她付出了床上的努力,又觉得那是自己应得的。
假如钟辞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会否认她在床上的努力,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她连配合都谈不上,毕竟……她连嘴都不让他亲。
“送给你的就是属于你的,都任凭你处置。”钟辞不待她说完,打断道,但又担心她为这些东西而提出结束协议,于是又补充道:“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工作奖金?”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明白了。”
夜色如黑墨般深沉浓重时,钟辞才带着外头的清冷走进卧室。
顾可温背对着他躺着。
破天荒地,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没说话,也没做|爱。
她乐得自在。
一觉睡到自然醒,钟辞已经去上班了。
他真的很忙。顾可温在心里感叹道。
她昨晚就盘算着将此前吉明辉替她还的两千万还给他,再把爸爸的银行贷款和高利贷还了。钟辞预支给她的分红尽够用了,约莫她手里还能多出两千万。
吴叔已经被钟辞带走了,她要去银行汇款,只能自己开车。
别墅后院有个地面停车库,钟辞的车都放在里面,钥匙就放在后视镜上。车库的门可以通过面部、指纹识别打开,也可以通过密码打开。
之前刚搬进来时,钟辞就告诉了她密码,也带她去录了人像和指纹。
她还是第一次去钟辞的车库,库门一打开,她仿佛看到了商务车集锦,一眼望过去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将这里衬得不像是车库,倒像是办公楼。
——他的喜好还真是别致。像吉明辉,车库里全是骚包的车。最好车门能竖着开,车子带尾翼,否则就要嫌车子不够拉风。
她忽然在车库的角落里,看到一辆被盖着防护罩的车。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掀开罩子。
是一辆路虎揽胜。
跟当初她送给他但他不要的那辆车,一模一样,包括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