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请不要紧张。”
“人……有人被撞死了。”
通话中的手机掉在地上,倒映出谭婳呆滞的神情,她耳边似乎有警笛声响起。
谭婳踉跄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靠近,揪起披巾一角。
手一掀,长披巾摊开,脑袋咕噜噜滚出来,滚远,撞到马路丫子上的垃圾桶。
掉出两颗眼球,又滚到下水道盖子那,卡在铁杆缝隙间。
它回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谭婳攥着披巾,血染上葱白指尖。
予琢姐的披巾脏了……
好脏……
要洗掉……
*
陈予琢拉开警局玻璃门,冲了进来。
值班台后的警察抬头,没等他出声,陈予琢已经拉住了最近的人,“您好,我是谭婳的朋友!你们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她拽住衣服的手臂猛然顿住。
自己拉住的居然是熟人。
林芳帽檐下的眼睛也是倏然睁大,语气惊讶,“陈绪?你……”
见面前的人同样如此,林芳收住不合时宜的叙旧,反手扶住她手肘,掌心皮肤冰凉。
“你是谭小姐朋友,是吧……好的,和我来这边。”
陈予琢跟着到了一个办公室,她指尖掐进掌心弄出几道浅浅月牙印,焦急开口道:“她怎么了?还好吗?”
“你先别担心,是有人骚扰她,那个人和她拉扯时意外被货车撞了。”
林芳语速极快,目光锁住陈予琢骤然收缩的瞳孔,说出这句话,“骚扰她的人当场死亡。”
“那谭婳呢!”陈予琢喉咙发紧,“她受伤没有?”
“谭小姐外伤不重,但精神状态不太好。”
林芳示意陈予琢不要激动,“我们已经喊了救护车,刚送她去了市二院。
“谭小姐看样子被吓坏了,瞳孔涣散,问话也没反应,就一直攥着条染血的披巾发抖。”
陈予琢点头,了解完情况后转身就往门外冲,却被林芳一把扣住手腕。
“还请等一下!”她喊住陈予琢。
“找你一是因为谭小姐一直说要打电话给你,二是我们没有在她手机里发现其他常用联系人。”
只见林芳翻开证物袋里的手机,她的号码被顶置在一片空白的通讯录联系人那一栏上。
谭婳居然没在手机里存任何亲戚的电话。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可能需要问一些有关谭小姐的事情,你方便吗?”
“对不起,让我先确认她安全,可以吗?我很担心她。”
陈予琢挣开手,打断她,“她今晚出事前是要来我家的……我要是没约她……”
她尾音哽在喉头,咬住下唇。
林芳沉默了会儿,抓起桌上车钥匙,语气也温柔了许多,“那我送你去医院,我们上车先简单交代一些事情,可以吗?”
警车亮起蓝红光,陈予琢钻进后座,警用对讲机正滋滋报着车祸现场的一些事。
林芳利落踩下油门,轮胎擦地带起一阵白烟开进主路。
陈予琢垂眸点开手机录音器。
车窗映着陈予琢苍白的侧脸,警车鸣笛声开着,在耳边响个不停。
“方便透露一下谭小姐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予琢指甲抠着手机壳,“谭婳性格很单纯,只是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
林芳从后视镜扫过的视线让她意识紧绷起精神,“我和她是朋友,认识差不多两个月吧。”
“你知道谭小姐被人骚扰的事吗?”
注意到后座上的人身体僵硬,林芳收回视线,专注开车,嘴里补充道:“骚扰她的人叫张顺良。”
“果然是他……”
陈予琢咬牙切齿。
林芳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上坑洼,闻言追问,“你早知道?”
“是谭婳她和我说过。”
陈予琢摇着头低下脑袋盯着手机,“最初,她是参加初选赛的时候遇到的张顺良。”
“张顺良伪装成导师接近她,夸她有天赋,说把她当女儿疼。”
“那个畜生伪装的很好,谭婳她性子单纯没看出来那家伙皮下的用心险恶。”
“直到那天初选赛结束,他借口和谈话庆祝她拿到A区第二名,邀请她聚餐。”
车厢一时陷入死寂,只有插在水杯架里的对讲机在滋滋作响。
“却不想,那狗东西在酒里动手脚,几杯就把把谭婳灌醉了”她声音淬着冰,“好在谭婳发觉不对,在被他带进酒店后逃进洗手间,及时反锁上了门。”
“张顺良不想闹大,就走了,谭婳是在第二天收房的保洁敲门才打开的门。”
林芳捏得方向盘的手吱呀作响。
陈予琢闭上眼,幽幽说着,“后来她参加复活赛,谭婳注意到她的威亚扣总是莫名松动,节目里还有一个选手摔下来了。”
“如果不是临时安排误打误撞改了表演顺序,摔下来的应该是谭婳她。”
外头车灯掠过她颤抖的睫毛,“谭婳和我说,她报过警,可没没证据,警察不好处理,这件事不了了之。”
“之后,她赢了复活赛,进入决赛,可决赛总导演是张顺良,谭婳她怕还会出事,就找到了我。”
“她大概是只认识我吧,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芳手敲着车轮,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她也终于透露警方调查谭婳的原因。
“我们在张顺良手机里发现了谭小姐和他出入酒店的照片,还有其他谭小姐的私密照片。”
“而这些和半个月前的林毅狗仔意外坠楼事件中的偷拍群里以往交易过得照片相同。”
“但问题是,那张出入酒店的偷拍照,警方没在群里看到过。”
“按道理,那应该也是张顺良在偷拍群里拿到的,可我们没再线下发现打印出来的相同照片。”
陈予琢低垂的头下瞳孔一缩。
警方当然找不到,因为陈予琢早让周南混进群时就删掉了那张对谭婳不利的照片。
她当时以为只有那一张。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
一时疏忽,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