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刀柄一转,从上至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入人群。
第一人举剑刺来,利威尔侧身,刀刃自下而上划开铠甲缝隙——喉血喷溅的瞬间,他已踏着尸体旋身,刀光横斩三人膝窝。
的刀刃快的只剩下弧光,刀刃所至之处,血肉翻飞,惨叫不断。
这支军队从建立以来就没打过仗,只知道欺压贫民鱼肉百姓,早被贵族子弟腐蚀的彻底,杀他们比杀年猪还要容易,至少年猪面对刽子手知道要跑而不是吓得尿裤子。
利威尔踢翻最后一个跪地求饶的骑兵,甩掉刀刃上的血,表情嫌恶,
“脏死了。”
随后他跃上屋顶,俯瞰四周。
风拂过他的头发,别人的血液干在脸上,有种恶心的黏糊感。利威尔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回头,刚才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此时已经开始滋滋冒烟,里面的人体化成一摊尸水,从袖子里裤子里流出来。
“这是……”
利威尔刚要下去查看,却被拦住去路。利威尔迅速举刀转身,待看清来人后手腕一松,
“埃尔文”
团长点头,不怪利威尔没有一眼认出他,他现在脸上带着一个厚厚的口罩。
“这些人的刀上有剧毒,烟雾也是剧毒的,即使是你在里面,也没法不受影响。”
这些毒素利威尔再清楚不过,那是调查团一次次去往危险的地上,用生命带回来的样本。
“这些家伙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利威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在前方和畸变后的世界战斗,后方的王都却只想把他们的骨渣都吃掉。
毒物散的很快,今天是东南风,这些烟雾会飘向王都中央,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想到沿途会死去的普通人,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埃尔文给利威尔一块同样的口罩,
“你去疏散王都群众,我来处理实验体X。”
利威尔心里一紧,
“韩吉说要把那家伙送到地上去。”
埃尔文眼睛微微睁大,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意外的表情,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会过问她的想法的。”
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胸口,利威尔看了埃尔文一会儿,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埃尔文感受到他的视线,
“怎么了?”
“没什么。”
利威尔转过头,深呼吸,缓缓吐出口气,然后便跳下去。
·
埃尔文到来后,韩吉用注射药物让明渡清醒了十分钟。
明渡感受到有知觉以来最痛苦的十分钟,冰冷空气压进肺里都会带来灼烧一般的疼痛,而这个过程中还不能停下,必须不停的回答埃尔文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大多还是不知道。
埃尔文并没有气馁,他最后贴近明渡,在她耳边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想要利威尔吗?”
明渡张着嘴喘气,不明所以的抬起眼睛,痛苦涣散,理智已经在崩塌的边缘。
“他是我们中最擅长在地面生活的,如果有他陪着你,我相信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埃尔文是沉默的,温和的,如山一样沉重,仿佛一眼能洞穿别人的欲望。
明渡睫毛颤动一下,流下一滴眼泪。
·
夕阳如血,从皲裂的天空淌下。
王都已经几乎变成空城,这政权的建立和毁灭都是如此荒谬,如烧过的纸灰,一吹就散了。
但还不能就此松懈,王都的守卫正在往回赶,秩序的重塑也需要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利威尔安排好疏散的士兵后,抽空回了研究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烧过纸片的火盆。
“人呢?”
“她走了。”
“……”
晚风吹过两人的披风,埃尔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利威尔身后,利威尔头也不回,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去哪了”
埃尔文却答非所问,
“我问她,要不要带你一起走。她让我给你托话”
“什么”
“'让利威尔做他想做的事吧,我不想他被我困住'”
“……”
利威尔看着远方出现裂痕的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沉默。
埃尔文在沉默中想起分开之前的事情,
当时明渡已经快不行了,一说话嘴角就往外溢出血块,但她还是艰难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决定孤身一人前往地上。
她抓住埃尔文的手,一瞬间,埃尔文看到了无数闪过的画面。
那些画面有不同的人,这些人最后都以不同方法死去了,地上的物种不会攻击明渡,但会因明渡发狂。
所以这条路,她必须自己走。
临走前,明渡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看向虚空中的一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是利威尔的方向。
韩吉说送她最后一程,也跟着离开了。
团长顿了顿,然后说,
“她好像有话想对你说,如果她能回来的话,也许会告诉你的。”
“哦对,还有这个”
团长递给利威尔一个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不知道什么布料做成的蝴蝶结,安安静静的躺在利威尔手心,像它的主人一样,柔软,脆弱,但坚韧。
“她说,这个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利威尔抢过布结,指节在剑柄上绷出青筋,护手被捏出裂痕,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救命……”
他咬紧嘴唇,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蝴蝶结。
良久,等那阵钻心的痛苦爬过心脏,利威尔他松开手,将蝴蝶结解开,布料绕了两圈系在手腕上,单手打了个十分平整的结。
那东西好像有生命一样,打结处融化成布料,稳稳的缠在利威尔手腕上,像是生来便系在这里。
埃尔文知道他的痛苦,沉默的站着,等待着他自我消化,随后将手放在他肩膀上。
“不用担心,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强。”
“但她还是个笨蛋。”
利威尔说着,跳下房顶,
“那个笨蛋怎么可能知道出城的路,我去送她。”
布条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蓝渍,在夕阳下微微发亮。利威尔用指腹摩挲着那些结晶颗粒,它们像泪水一样融化在皮肤温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