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林年幼时没什么玩伴,达姆-胡拉斯就成了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我想,如果我不是玛里的王子就好了,我想当一名画家,走遍王国各处,画各种各样的画。”
这是金瑞林曾经的“豪言壮志”。
达姆-胡拉斯靠在凉椅上,拿着扇子轻轻扇风,温和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定陪殿下走过王国的每一处。”
金瑞林便叹气,“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你也清楚…我不可能离开玛里王庭的。”
达姆-胡拉斯又道。
“……但梦,是自由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
“殿下,你可以在梦里走出王庭,也可以在画里走过王国的山川与森林。你的身份困住了你的身,但困不住你的心。”
金瑞林低下头,不知为何,那一刻眼眶微热。
“可光是梦……能成为什么呢?”他喃喃。
达姆-胡拉斯合起扇子,坐直了身子,语气忽而认真:“梦是种子。若你有一分心意去守护它,它就会慢慢长成现实。”
她顿了顿,嘴角带着一点顽皮的弧度,“或者,等你做王了,就下旨让达姆-胡拉斯陪你远行,谁敢拦?”
金瑞林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王庭的高墙,阳光落在那斑驳的石砖上,如同岁月温柔的抚摸。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别赖账。”
达姆-胡拉斯抬手郑重比了个誓言的手势,“达姆-胡拉斯此生只守一人之诺。”
风过长廊,花枝轻晃,两人静坐于树荫之下。金瑞林靠得达姆-胡拉斯又近了一些,抬手,假装不经意间拦过她的肩膀,两人的脸颊都微微泛红,终于,在春风再次吹来的那一刻,金瑞林低头吻住了达姆-胡拉斯的唇角。
后来的达姆-胡拉斯在金瑞林的鼓励下变得活泼起来,而金瑞林也在达姆-胡拉斯的陪伴下变得有血有肉,一切都是好兆头。直到达姆-胡拉斯不小心撞翻了神庙庭院中的火盆架,肩膀左肩处被烫伤了一大块皮肤,也正是在那天,先知预言了亡国的命运。
达姆-胡拉斯被视为不祥之兆,祭祀院的长老要求交出卡特纳公主祭祀天地众神。金瑞林坚决不同意,以身犯险,对抗祭祀院。可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他的父亲,当时的玛里王,亚赫顿林的耳朵里。
达姆-胡拉斯被关进了地牢。
金瑞林去看望她,达姆-胡拉斯却问,“这伤疤是不是很丑….”
从前的她是不在意的。
然而有了心悦之人,就算是眼盲的达姆-胡拉斯都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
而最令金瑞林心疼的是,由于早些年在卡特纳王国遭受虐待,她的身上早就布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只是这一处被火盆烫出的疤痕格外明显。
“我帮你在上面纹一只鸢鸟,好吗?”
达姆-胡拉斯没有拒绝。
在金瑞林心里,达姆-胡拉斯离开了卡特纳,来到了他身边,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鸢鸟,飞来了玛里国,也飞进了他的心。
可鸢鸟终究是会离开的。
这是国王的命令,金瑞林无法将达姆-胡拉斯带出地牢,就只能日日去陪着她,给她讲外面发生的故事。
最后一日上午,他在花园中作画,从前都是达姆-胡拉斯陪着她,如今却只剩他一人。心不在焉的他只想快点画完,然后去地牢找他的意中人。然而,沙马什-阿达德攻入玛里城门的那一刻,就在他挣扎着被瑞西亚和护卫带走的那一刻,梦碎了。
谁都不会注意到在战火纷飞的王城中,在一处僻静的花园里,残存着最后一张画像,那画像之上是一个美丽的眼前披着薄纱的浅发女子,她静静地坐在凉椅上晒着太阳,一朵鸢尾花别在她的耳侧,画面定格,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尘世的喧嚣再也不能侵扰她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