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多伪装一会儿的,为何谢知凌的从容她没有学到半分?
刚得片刻喘息的沈疏香又被捆了起来,侍卫甚至把她捆得比周副将还结实,毕竟看她那个发疯红眼的样子,真的像下一瞬就会冲过去拧断徐玮的脖子。
徐玮冷眼瞧着被扔在角落,垂眼流泪的沈疏香,幽幽道:“沈姑娘,可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你既舍得下裴时与的性命,又为何要因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把自己重新陷入困境?”
沈疏香颓然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沈姑娘到底是同在下一般冷血无情还是……擅于编谎骗人,一试便知。”
徐玮伸手朝院中随意一指:“就地斩杀!”
手起刀落,院中响起数声凄厉的叫喊,一颗人头骨碌滚至阶前,沈疏香惊恐后缩,却发现自己已经紧靠墙壁,无处可退。
“狗贼!”院中咒骂声不断,徐玮充耳不闻,笑道:“继续。”
“不要!”沈疏香撕心裂肺的尖叫在黑夜中同女鬼一般无二。
徐玮抬手制止,起身走到沈疏香面前,俯视着她:“为何不要?现在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与裴时与里应外合?”
沈疏香哭着摇头:“招降……招降他们才是上策……他们的手下忠心护主,会将你视为死敌……你得不偿失……”
“那你呢?”徐玮强硬掰过沈疏香的脸,迫使她看着院中流血的众人:“你不是说他们恨你么?你看他们瞧你的眼神,像不像雪夜里的狼啊?”
“他们要是活着,一定会杀了你的。”
如今院中被绑的人,相比徐玮倒是更恨她这个明面上的叛徒。
“呸,走狗!”
“想起来我之前和你说过话我都嫌恶心!”
“将军真是瞎了眼!”
沈疏香一垂眸,便对上了那颗头颅的眼神,是她日日都会见到的小唐将军,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可如今那死不瞑目的小唐将军好像在无声地质问她:为何把局面弄得这么糟糕?
她本来只需安心地等待裴时与回来就好了,她为何要因阿旭的事与徐玮翻脸,引他怀疑?
她害怕闭眼,情绪几近崩溃:“我不是圣人……我不是……”
她无法不闻不问,可又不能承认刚才是演戏,徐玮就是非要将她逼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她曾以为的白衣翩然慈祥老头,原是这样阴毒可怕之人。
“我只是想活着,并不想因此染上更多杀孽……”
“可笑!终是目光短浅的粗鄙之人。”徐玮用力一甩,沈疏香的头直接撞到了门框上,殷红血液混合泪水顺着脸颊滴在石板地上。
“给我打,打到他们不能起身为止。”
徐玮气急一把扫落桌边的茶,无暇的白袍洇上一大片茶渍。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木棍拍打皮肉的响声,直到有一人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徐玮难看的脸色才恢复了些。
“你杀了他们也没用,你杀了裴时与更无用,西南已尽数归入朝廷之手……”
徐玮转身一把揪起说话的沈疏香:“你懂什么?”
沈疏香发髻散乱,满脸泪痕:“即便你重新掌控相州又如何?它已是孤城,圣上必会派其他将领前来收复,朝中可用之人不止裴时与。”
“到时候,你觉得自己依然能坚守相州?还是要再用一次诈降的法子!”
徐玮方才发怒的模样全数落入身后的沈疏香眼中,额头上的痛感刺激得她清醒了些,这徐玮若真的掌控全城,又何须这般急切杀人?
“谁要对那狗皇帝俯首称臣,他早该死了。”
他们曾是庆成王的部下,或许还能赌一把,沈疏香试探开口:“你让他们停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人一定是你最想手刃的仇敌。”
徐玮目露怀疑。
沈疏香冷静抛出筹码:“事关……熙和郡主。”
徐玮一震,似是不可置信,缓慢抬手制止了属下,满院打声终于停止。
沈疏香听着耳边压抑的呻吟声,淡淡道:“我知道杀熙和郡主的凶手是谁,她此刻就在军营里,活得风光体面,若是不将她挫骨扬灰……”
“混账!怪那狗皇帝,连杀朝绮的凶手都能放过,如若不能替朝绮讨回公道,我有何脸面去见殿下……”徐玮倒真是忠心,冷面无情的他在提到谢朝绮的时候竟然红了眼眶,那悔恨痛苦不像是装的。
没想到他们谋反打出的为庆成王孤女之死讨个说法的名号竟是真的,他们是真的想为谢朝绮复仇。
徐玮揪着她衣领的手渐渐松了:“快说,杀朝绮的究竟是谁?”
终于拿住了你的命脉,沈疏香得寸进尺:“你找人把他救醒,等他清醒了我就告诉你。”
“你!”
沈疏香梗着脖子迎上他的视线:“我是从京城来的,我自然知晓凶手是谁,你大可信我。”
徐玮怒极反笑:“找个医师来,按沈姑娘说的做。”他知晓自己如今是困兽之斗,不过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