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鱼,一条关在鱼缸里的鱼。它没有繁复漂亮的花纹,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银灰色小鱼。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看起来很好吃。
无数的人路过这个摆放在路边供人观赏的鱼缸。有面熟的,也有面生的。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也有吵吵闹闹的小孩子。
鱼透过玻璃向外瞧,在忙忙碌碌的人影中,猛然出现一张扭曲的大脸。鱼被吓了一跳,快速地游窜进珊瑚堆砌成的山洞里,没一会儿又悄悄探出头。那张怪脸后退了些,变成了一张清秀的脸。
少年与鱼对视着……
鱼觉得同类都很奇怪,因为它们经常不记得自己吃过食,也不记得刚刚跟哪个同类又追又咬。
甚至不记得它们曾来自何方。
只有鱼还记得,这座注满水的玻璃房子外面,是大海。是广袤无垠的大海;是包容一切的大海;是危机四伏的大海。
那是鱼们曾待过的地方。
少年显然也是个记忆不好的,像鱼的同类们一样忘记了自己刚吃过便当,正盯着鱼缸里的小银鱼们像是在垂涎欲滴。但是很快,一群与少年穿着同样制服的男男女女推搡着少年离开了鱼缸边,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鱼开始关注那个少年,而少年也能从鱼群里一眼辨认出那条盯着他看的鱼——那条即使混入鱼群都显得格格不入的鱼。
终于在一次对视的时候,鱼对少年说:“我想离开这个鱼缸,离开我的这些同类。”鱼发现了自己与同类的不同,它无法融入其中,也无法唤醒它们……
“我想要回到大海。”鱼这样请求道,“虽然我不曾见过大海,但我还是个卵的时候,一定曾在大海。”
少年回家精心布置了一个更大的鱼缸,然后用零花钱把鱼买了下来,因为鱼足够特别,就像他一样,与同类格格不入。
“鱼缸只是暂时的。”少年轻声保证,声音里却有点心虚,“我会送你去大海的。”」
……
「少年独自站在涯边,远远看着。
海水在侵蚀、冲垮我们脚下的那片土地,而我们在屏障的另一边对此却毫无知觉。于是我们撞向了厚厚的玻璃高墙,只为前往那深深的蔚蓝大海。
可谁又知道,大海是不是另一个鱼缸呢?」
“以鱼暗喻人性,以鱼缸暗喻社会,看似平淡实则细思极恐。恭喜非衣末吉老师的《鱼者》开创了霓虹意识流的先锋,入选本次夏目新人赏!”主持人激昂地宣告完毕,台下掌声一片。不少文质彬彬的人物都在鼓掌,更多的是还在上大学的年轻人。
“咲夜,快上去。”坐在前排的猫老戳戳左边的发小。猫老向来不喜欢被一群人注视的感觉,以前在学校发什么奖状的时候,都是猫老使唤着咲夜上讲台拿奖拍照的,反正拿奖的次数也不多。
“啊?可是这次的奖项应该是阿喆你上。”咲夜表示这么大个奖我可不惯着你。
“……不要。”猫老扒住另一边不动如山的织田作,“织田桑替我上去吧?我、我有讲台恐惧。啊啊啊为什么偏偏是这篇,放开我,我想要回到大海。”这篇当初是去生鲜市集看鱼时突然蹦出来的,猫老自己都觉得这玩意写得无厘头。
最后猫老是被两位织田架着推上台的,就如她来到这个颁奖会场时一样。
主持人:“末吉老师您好,对自己获得新人赏有什么获奖感言,或者想对一直以来支持您的大家说些什么?”
猫老一脸呆滞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机械而麻木地开口:“……玛卡巴卡。”
众人:……?
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
拿着纪念奖牌想要给自家小徒弟颁奖的夏目漱石不解,这孩子都跟着自己在官场上晃悠一个多月了,面对那些咄咄逼人的官员都游刃有余,怎么上台领个奖就死机了?
“咳,说得好!”咲夜出声打破了这一室寂静,开始拍手叫好,连带着周围的人也鼓起了掌,善意地笑喊着,哪怕他们谁都没听懂台上那位蓝发少女的一句玛卡巴卡是个什么意思。
等掌声渐渐变小,猫老跟夏目老师合影的时候,织田作平淡的表情下藏着大大的问号,隔着猫老的空位问咲夜:“所以喆君说了什么?”
咲夜不假思索地回道:“她在说谢谢。”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些什么。
两位的谈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自然被周围的人听了去。从那以后,玛卡巴卡等于阿里嘎多这一莫名其妙的等式就此传开了,好像还诞生了一个奇怪的新语言。传播者为咲夜。
Lupin酒吧,太宰听说了颁奖会场的盛况,拍桌狂笑。失去灵魂的猫老以捧茶碗的姿势捧着酒杯,在高脚凳子上打坐:“我应该戴个头套,就那种抢劫银行的头套……丝袜套头也行。”
织田作:“那样应该会很难受吧。”
猫老:“……确实,那还是在丝袜上开几个洞吧。”
闻言旁边的太宰笑声更猛烈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笑到窒息来达到自鲨的效果。不过因为安吾还在出差,现场没人捧哏,太宰没笑多久就止住了,喝了一口酒,打量一番猫老的坐姿没再说什么。
然而她的发小却没有放过她:“阿喆,已经成佛了呢。”
“我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伤害……想封笔了。”猫老嘬了口牛奶啤酒,慢悠悠地说。
咲夜知道对方只是说说,浮夸地扑了过去,声泪俱下:“不要啊!快去更新吧!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