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终于抬头,浑浊的眼珠里映着窗外摇曳的竹影:"陛下旨意,谁敢问归期?"铜杵重重砸在石臼里,"老朽这三个月,收到过三封信。第一封说在学宫规,第二封说在配安神汤..."他忽然从药柜底层抽出一封信,"前日刚到的第三封,说在照顾一位贵人。"
信纸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那是御用熏香的味道。银铃在信尾匆匆写道:"师傅勿忧,待贵人病愈便可返谷。"字迹有些发抖,像是写信时手在颤抖。
十七突然按住我的手腕——他同样有些起疑,当日送银铃返回的亲兵可是说送到了药王谷的,到了这里怎么成了只回来了赏赐,人直接就被诏去江南了。
我在药王谷最高处的瀑布边选了块地。这里背靠峭壁,面朝整片山谷,既能俯瞰进山的小路,又不会被谷中的炊烟打扰。
"真要盖屋子?"十七扛着斧头,刀疤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万一银铃姑娘..."
"她会回来。"我砍断一根碗口粗的毛竹,"陛下不会永远留着一个医女。"
死士们沉默地搬运木材。这些曾经在暗夜里取人性命的手,如今正笨拙地刨着木板。阿蒲小童每天都来送饭,今天拎来的食盒里居然有杏花糕。
"师姐信里写的方子!"他得意地展示焦黑的成品,"虽然糊了,但王大哥将就吃吧。"
甜得发苦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我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银铃躲在破庙里把最后半块饴糖塞给我时的表情。
"屋子要盖大些。"我突然说,"留间朝南的厢房,窗前种芍药。"——那是银铃最喜欢的花。
十七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们都知道,江南的贵人病愈之日,或许就是银铃返回之时。此刻,刨花的清香混着山风,让人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松明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我摩挲着银铃的信纸,突然在烛光下发现一处蹊跷——"贵人"二字下面,有极浅的指甲掐痕。
"十七。"我轻声唤来死士,"去查查江南近日有哪些宗室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