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一瞬间甚至都还不曾反应过来,只觉背上忽然的一阵凉,再下一瞬,便见自己那外衣已轻飘飘地落在妹妹手上,迎着点山风,掠着点衣角。
一时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好,“你......”
本想说你这以后要怎么才能嫁出去;再想一想,这姑娘反正不论如何,将来都会是有人要的,心里边便好似又能放宽些;然而一思及这想要得到自家姑娘的家伙是谁,那火气便开始噌噌地往上蹿了。林晞看着自家亲哥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青,颇觉有些惊心动魄,悄悄扯一扯旁边虞子辰的衫袖子,声音有些讷讷,“子辰哥,方才我回屋去的时候,你同我哥做什么啦?怎还给他气成个这么个炸毛鸡子模样,平日里对他这么干了,也不见得人要生气。”
做什么去了,虞子辰心道,这话好似还当真不大适宜摆明了说。并且总觉得林柯不是因着这个生气,毕竟人与人的观念上到底存在不同,而自己与林柯这般、几乎能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家伙,相异之处便也更多。方才那会点儿谈话在他俩看来,甚至是连争执都算不上,顶多称作两种不同看法的交流表达,还要草草结了尾。对林柯来说,压根儿就犯不着为这些事情来生气。
所以虞子辰当然也就懒得说。谁晓得林柯是因着什么原因才生气的。
不过那张雪白颜色的光裸背部在面前晃来晃去,果然还是有些扰人的,免不得地便要引着视线过去看一看。也不晓得自己避一避,虞子辰暗自地在内心里头责怪。想来是因着某些怪力乱神的原因罢,林柯那脊后的伤势恢复相当快速,先前不是还只愈合着个表皮么,这才过的多少时间,半个时辰也不知走满不曾,便已修复生出一张平白光顺的新表面来了。
瞧这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些,林晞便松一口气,装着镇静的模样,笑:“我就知道。子辰哥,我哥又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一个妖怪呢,当然有着些与众不同之处,恢复得快些呢也属正常,你须得不拿寻常眼光来看待他。”
虞子辰尚不能大信,想着那白楸说林柯脊骨受了损伤,这几日里站立都会有些困难,并且自己也晓得那般地儿受伤是个什么意味,只不知这人究竟恢复完全了不曾,于是伸手往那后脊微微隆起的条带上,并不使用很多气力,戳一戳。
林柯这边毫无反应。
......瞧来这是好完全了,但也不排除只是因着这人过于能忍。
这时候若再表示出些过分的担心,便要显得不合时宜了,虞子辰无话可说,乖乖被林晞推着进了屋里,任由这对兄妹拿各种法子往自己面上、身上折腾。
......
夜幕低垂了,阴沉并且深邃的颜色,看着好似有些想要落雨。
林守娘将自家调皮儿子从灶房墙角里挖出来:“个小贼崽子,不怕我打断你的腿,竟真敢胆跟那群野小子约着一块儿,捉弄那羲皇上神哪?”
小林守嘿嘿一笑,却不讲话,惹得那当娘亲的差点一锅盖儿往他脑壳子上扣:“胡闹什么!就是有这神仙庇佑着、事事帮衬着咱们村,才有一年当中的风调雨顺,哪知却教出了你这么个忘恩玩意儿?”
直唬得男孩儿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娘啊,我亲娘,”话儿才开了个头,人便已经扑上去了,拽着娘亲手臂左右前后地晃,“我就是想待着门口那花灯底下瞧一眼,只一眼嘛。都听说那是柯哥在底下扮成的神仙,羲皇大神我当然不敢动,但那是柯哥儿呢,就不能教我瞧上一眼嘛......”
“不行,”林守娘道:“那都是神灵附身,沾了身的凡人便是成了神仙耳目。你若将他冲撞着了,便是将神仙也给冲撞上了,来年若是再要赐福,指不定便再无咱家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