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幽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正午刺眼的阳光。他刻意盯着太阳看了几秒钟,直到眼睛感到一阵灼热和刺痛。
“啊!我的眼睛!”另一边,明明背对着窗户,视线里只有墙壁的苏嗅,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痛呼出声,“好刺眼!像是有人用强光照我眼睛一样!”
苏嗅父母彻底被眼前这一幕幕诡异的景象惊呆了,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寒幽走回苏嗅面前,脸色平静无波,但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伸出手,示意苏嗅看向自己的手臂。然后,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在自己的左前臂上,略微用力地掐了一下。
“哎哟!”苏嗅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前臂,虽然没有实际的痛感,但一种清晰的、仿佛被掐了一下的酥麻感和轻微的痛意,却从对应的位置传来。
“视觉、味觉、触觉,甚至痛觉……还有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应。”寒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苏嗅,我们之间,因为那场车祸,似乎产生了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感官链接。在一定距离内,我们能够共享彼此的五感体验,一旦超出这个距离,则会触发强烈的负面效应。”
咨询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苏嗅看着寒幽,寒幽也看着苏嗅,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对这荒诞现实的震惊与……一丝无法言喻的绝望。他们被一种无形的、超越科学的力量,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感官……共享?”苏嗅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部科幻惊悚片的剧情简介。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希望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丝“这只是个噩梦”的表情。然而,苏嗅妈妈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抓着苏嗅爸爸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苏嗅爸爸相对还算镇定一些,他头紧锁,脸色铁青。他沉吟片刻,看向寒幽:“寒医生,您是学医的,这种……这种情况,在医学上,有没有什么解释?”
“寒医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他……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最终,还是苏嗅妈妈颤抖着声音,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寒幽沉默了几秒,然后尽量用一种平和而专业的语气说道:“伯母,从目前的测试来看,这种链接似乎主要体现在感官层面,以及超出临界距离后的剧烈头痛。至于是否存在其他更深层次的影响,或者是否会对生命构成直接威胁,我暂时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这种情况,在我所知的医学领域,闻所未闻。”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苏嗅父母,反而让他们更加忧心忡忡。
“那……那有没有办法解除这种……这种链接?”苏嗅爸爸追问道。
“目前看来,没有。”寒幽的回答简洁而残酷,“我们甚至不清楚它的成因,更谈何解除。当务之急,是先确保我们双方不再触发那个‘副作用’,也就是说,必须时刻保持在那个临界距离之内。”
苏嗅的调门一下子高了起来,“开什么玩笑!那我以后还怎么生活?怎么上班?难道我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吗?!”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场景。寒幽的眉头也因为苏嗅这番话而微微蹙起。这同样是他面临的最大难题。他是一名外科医生,手术台是他战场,需要绝对的专注和无菌环境。他不可能带着一个“感官共享”的苏嗅进入手术室,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而且,苏嗅的情绪、他感知到的一切,都会不受控制地传递过来,对他造成无法预估的干扰。
“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寒幽蹙眉,“我的工作性质,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外部干扰。而你……”他看了一眼苏嗅打着石膏的左手,“你的手伤也需要休养,短期内恐怕也无法正常工作。”他的工作地点在医院,苏嗅的工作地点在宠物店,两地相隔甚远。更何况,他不可能带着苏嗅上手术台。“至于我……我可能也需要向医院请一段时间的假,调整一下。”他说这话时,心中充满了苦涩。以他的工作狂程度,请假是何其艰难的决定。
咨询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却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苏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用他那只好手),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但此刻也笑不出来了。他想到宠物店的安逸哥、唐糖姐,还有闷骚的旯粜医生,想到那些可爱的毛孩子们,想到自己热热闹闹的小日子,难道以后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感官共享”,全都要泡汤了?
更让他感到无语的是,这种共享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如果寒幽吃了他讨厌的东西,自己会不会也跟着恶心?
“那……那住哪里呢?”苏嗅妈妈问:“总不能让你们俩一个住城南,一个住市中心,每天为了那个“安全距离”来回奔波吧?”
这个问题一出,空气再次凝固。
苏嗅的家在郊区,虽然宽敞,但离寒幽的医院太远。而且,让寒幽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家境优渥、生活讲究的医生住到他家去,想想都觉得别扭。
“暂时……可以先住我那里。”寒幽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的公寓够大,多一个人也不算拥挤。最重要的是,离医院近,万一他需要处理紧急事务,或者有什么变故可以方便应对。
苏嗅张了张嘴,想反对,但看看自己父母担忧的眼神,再想想那种头痛欲裂的滋味,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寄人篱下总比头痛到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