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不再说话。
我很喜欢张雯的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敢想敢做。也许越是没有的东西,便越是渴望,我就很希望自己能和她一样潇洒爽朗。
下午,庄伟发我聚会地址,是在一处古宅内的私房菜,环境非常优雅。因为纪春山的身体情况,我不确定古巷深处的这种店轮椅方不方便,就提早打了电话做确认。庄伟问我纪春山喝酒吗,喜欢喝什么酒。
我说他身体不好,可能不太能喝。以前我倒是见过他喝白酒。程宇张怀文,都大他许多,就中意酱香白酒,他们好多次聚餐,都带着陈酿。
晚饭前,我本要去接纪春山。但他说不要我开车,他这次过来有专车,宽敞些,他也更方便。
“哥哥,庄总好像带了酒。你身体不好,意思一下就好。”我有些担心。纪春山从来都是性情中人,好多次本说不喝的饭局,他兴致起来了,杯杯尽饮,劝都劝不住。
“喝酒我挑人的。不是谁的酒我都喝。”他在电话那头嗤鼻一笑。
“吃饭别吃太久,影响你休息。我到时候给你暗号,差不多就结束。”我也担心饭局太长他会累。毕竟,庄伟并不知道他身体情况。
“哈哈哈”他笑起来,仿佛我说了个笑话似的。
“笑什么?”我问。
“没什么。柠柠一本正经啰嗦的时候最可爱了。”他好像在那边伸懒腰,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又有些懒洋洋的松弛:“好好好,我等你暗号,你说了算。”
傍晚,夕阳斜斜洒在古巷的青砖黛瓦上,仿佛这巷子在余晖中更多了一份古朴的美。这家私房菜在巷子末尾,有个院子,古朴的二层小楼,二楼有人家自住,一楼分为客厅、厢房,厨房在院子另一角。这家店老板介绍说,他们每次只能接待六位以下的一桌客人。
我和庄伟参观了院子后,他先去点菜。我在院子里和主人的小猫玩耍。
纪春山进来时,我正抱着小猫。抬眼看到他,笑着把猫咪放下小跑过去。怎料小猫也朝他跑过去,三下两下爬上他的膝盖。
他笑说:“两小只同时欢迎我。”
他穿着一件竹青衬衣,灰色长裤,头发梳了上去,显得清爽利落,英俊逼人。他的右手放在腿上,挽起来的袖子掉下来,我弯着腰,帮他重新把袖子折好。帮他完成这些小事,几乎是我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
庄伟在我身后看到我正在给纪春山整理衣服,他迎出来。
“感谢纪先生赏光,里面请。”
纪春山说:“庄总客气。”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说:“庄总,我的手不是很方便,所以需要护工入席,你莫见怪。”
庄伟连说:“哪里的话。以纪先生方便为要。”
我们进去后,古朴的四方桌上已经放了精致的凉菜。纪春山上座,我坐在他对面。
“纪先生,简柠本说不要带酒,但我想着无酒不成席,带了白酒陈酿。你随意。”
“庄总盛情。这酒我定喝。”
庄伟给他斟酒,他左手点点致谢。
“简柠也尝尝吧。”庄伟说。
我本来要拒绝,可是想到如果需要我得给纪春山代酒,就没有拒绝。
纪春山悠然坐在主位,举手投足矜贵优越,有种超然物外的气质。他笑着和庄伟聊着物业咨询行业。
“泽成是纪家的企业成员单位。柠柠在泽成工作过一段时间。”纪春山聊起。
泽成在行业内排名靠前,庄伟当然知道,便问了些泽成的经营情况。纪春山简单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说,又笑笑说:“我是一介散人,基本不怎么过问这些。不过我和泽成高总很熟,如果庄总回宾城,可以相约一聚。”
“纪先生是艺术家。经营趋利,你不感兴趣也是自然。”庄伟说。
“主要是我身体情况一直欠佳,也难堪大任,寄情水墨罢了。”
我看着纪春山,他从容谈笑,我一点点沦陷在他的风华里。我无可抑制的沉溺在他的一颦一笑里,即便分开已尽一年,他已刻意远离我,可是我仍旧无法控制着如同海啸般的钦慕。
频频举杯,我也跟着喝,渐渐我有点上头。我知道自己酒品向来不好,马上停杯不喝了,可是好像也为时以晚。我醉倒趴在了桌上。
纪春山关切的声音:“柠柠,柠柠。唉,她酒量不好,刚才我应该劝着点的。”或许我没反应,庄伟说:“我扶她去沙发躺一下。”
这个时候纪春山的护工马上站起来:“庄总,我来吧。”
我躺在沙发上,迷蒙中听他们对话。
“简柠是个很棒的女孩。美丽、执着、努力,她对好像什么都能屏蔽,专心致志聚焦于自己的工作。”庄伟称赞我。
后来我越来越困,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酒后的梦凌乱,我一时梦到自己小时候照顾生病的继父,一时梦到自己还海德堡的大雪里,一时又是病中的纪春山,一时是妈妈……再次醒来,我眯着眼睛看手机,已经要凌晨。
我大惊,酒醒了大半。
已经这么晚了!
坐起来看到纪春山和庄伟已经收了酒菜,在喝茶。
纪春山面色微红,眼神里有微微醉意。
庄伟开口亦是微醉的状态,笑问:“醒了?我第一次见你喝醉,还蛮可爱。”
我没有答话,只是跌跌撞撞走到纪春山身边。
“哥哥,太晚了。你要休息了。走吧,回家。”
我脑子迷糊。甚至忘了这里是吴城。
庄伟看着我,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说:“我先送你回家吧,简柠。让张雯在楼下接你。”
纪春山正要说什么,被我抢先:“我要先送哥哥回去。他不能这样熬夜的。他要平躺下来休息,要把右腿托起来的,不然会肿……”我兀自絮絮叨叨。
纪春山说:“好了柠柠,我没事。”
庄伟说:“我让司机过来。”
“不不不,不行。我要我哥哥。哥哥,你不要我了吗?”我醉意中如同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破碎的句子带着哭腔。我死死扒着他的轮椅。庄伟也拿我没辙。
纪春山犹豫片刻,拉住我的手:“好了柠柠,坐我车回去,好不好?”
我点点头。
“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纪春山对护工吩咐。
“哥哥,你不应该喝酒的。我应该替你喝酒的……庄总,不好意思,我喝多了。”
“放心吧,我也没有灌纪先生酒。”庄伟说,而后看向纪春山,似乎话里有话:“我们只是把酒言欢,对吧,纪先生。”
纪春山笑笑,说:“庄总好酒量,记得我们的约定,有机会,宾城再聚。”
“你们什么约定?”我问。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