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情景我后来每次回想都一身冷汗。那大概是他们兄妹爆发的最大的冲突,秋容摔门出去后,纪春山长久的沉默着,胸膛起伏不平。
我听到秋容的话,本应有些反应的,可是那时候完全顾不得自己的感受,担心得看着纪春山。管家怕我听了后生气走人,哀求看着我。我不知说什么,我也沉默着。
纪春山闭着眼睛,他在极力压抑着怒意。
我站在他旁边。那一刻度秒如年。
我生怕他在盛怒下爆发,引起旧疾。
房间里静得可怕。
夜晚的风渐起,窗外的树被吹得摇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声音颓唐暗哑:“你不问?”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说我心中没有波澜没有愤懑是不可能的,只是我自小鲜少关注自我,如今如鲠在喉,却也说不出什么。
我低着头,看着他因怒气而上下起伏的肩线。
窗外的风声愈发清晰。不知是因为房里过静还是因为夜风渐劲。
良久。
他扶着额角,他的右腿在微微颤抖,呼吸愈加不稳。我怕他出问题,跑出去叫了护工和管家,不顾他的反对把他送去了医院。
那天的情况危急,怕纪春山情绪失控出问题,管家私下联系了纪伯伯。当时纪伯伯还在外地,他给我打了电话,叮嘱我无论怎么样,先稳住纪春山。
可是到了医院,他固执不肯我陪着检查,执意让我回去。我不敢和他争辩,只得在天亮的时候回到我的小公寓。
秋容自知失言,怕惹了大祸,在我回去后给我电话不住道歉。
“柠柠,抱歉,我太不应该……”
秋容是纪家的女儿,虽然我们情同姐妹,但终究她是正牌的纪家小姐,她已经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语,可是仍旧在细枝末节中流露出小姐脾气的优越感。但这的确没什么,人是个多面体,秋容善良、热烈,她的优越感也属实正常,她已经待我很好了。
“秋容,如果你有空,去医院看看哥哥吧。”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我这次说错话,他一定很生气。柠柠,我……我是有次看到你吃抗焦虑的药才知道你情绪出了问题……”
秋容说的结结巴巴,因为巨大的歉疚而词不达意。
“没事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反而非常平静。
“我哥他……”
我知道她因为失言,点破了纪春山找人了解我的消息。她担心我过于生气,而愤恨纪春山。其实着实不至于。我这几日只是静静思索我的成长、纪家给我的关怀、我和纪春山的差异以及我自己的未来,觉得从前我可能太过顺从讨好,没有冷静的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纪春山在医院住了几天,他情绪不佳,不让我去医院看他。这几日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如同持续烧开的热水,不住翻滚,让我不安。审慎思考后,我决定从泽成辞职。
因为纪春山情况不稳定,我也没有和他说。只是和纪伯伯聊了聊。那日我去纪伯伯的办公室,他的秘书认识我,和我亲切打招呼。
“柠柠,快坐。”纪伯伯笑着让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纪伯伯,您去看望哥哥了吗?”
“去了。那个家伙被秋容气的不轻。”
“他不让我去。这几天也没有联系我。”
纪伯伯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他或许托了一些人关注你的情况。怎么说呢,可能是春山身体残疾后,会有些没有安全感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向来不过问。”
“纪伯伯,我从泽成辞职了。”
纪伯伯有些意外,而后有些担心问我:“那你找到其他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