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眯起眼睛,仿佛在确认什么。
“我在的。哥哥。”
我握住他的左手。
他慢慢握紧我的手。
他虚弱不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替他检查,护工帮他翻身,替他换上新的隔尿垫。
护士要帮他擦洗,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粗暴一把推开,喘着粗气。
年轻的护士无所适从,我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和水盆。
“我来。”
医生说:“纪先生出了很多汗,你们帮他擦拭身体,然后换身衣服。”
和医生聊过我才知道,他今天这样已经是好转很多的状态,前天他昏迷,差点被送去抢救。
医生走后,我让护工也出去。
我轻轻解开他身上的病号服。
他伸手挡我,被我弗开。
我什么都没说,不顾他的阻拦,认真帮他擦拭身体。
再次看向他时,迎上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床头的映在他的眼睛里,他脸色苍白,眼睛却很亮,认真看着我。
他示意让我帮他取下氧气面罩。
我有些迟疑,看他眼神坚定,就帮他拿了下来。
“你……不要……做这些。”
他气短,说话是虚弱的气声。
我瞪他一眼,把面罩戴了回去。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学着护工的样子,帮他翻身、擦拭。
我抱扶着他坐起来,笨拙帮他换了衣服。
他整个右边的身体,一点力气的都没有,瘫软的右手穿过袖筒全靠我的外力帮助。我把床头升起来一些,喂他喝了几口水。
我不说话。
他一直灼灼看着我。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我喜欢你,不是习惯性顺从,不是因为我混淆了感激,照顾你也并非出于报恩。”怯懦如我,说这些的时候几乎是勉强自己看着他。
他眼神有意外有震惊。他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我不善辩白,说几句,就红了眼眶。
纪春山带着氧气罩,看得出他情绪也有波动,他有些疼惜地看着我。半晌,左手抬起擦掉我掉下来的眼泪。顺势慢慢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我被他的手臂环着,忽然觉得又安心又委屈,不知怎么的,不住哭泣起来。他左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抚我,轻拍我的肩膀让我平静下来。
那天晚上,我合衣睡在套间外厅的沙发上。我向公司请了假,专心照顾他几天。
早上过来检查的医生问诊,护士给他打了点滴,取下氧气罩,让他自己慢慢尝试放长呼吸。
秋容过来时,纪春山正乖顺配合医护的指导深呼吸。
“呦,昨天凶神恶煞,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纪春山拿眼神剜她。
他还是会觉得胸闷气短,但已经比之前好了些。
护工扶着他坐起来。
我帮他整理好领口和头发。
“柠柠,我给你带了衣服过来。瞧你,这样一身,怎么见人。”
我被秋容一说,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家居服。
纪春山缓缓开口:“柠柠,回去……休息。”
他声音很轻,有有些喘。
“不行,柠柠在这才能镇得住你。”
秋容也强势。
我抱着秋容给我的衣服:“我请假了,那也不去。”说着就去换衣服。
我怎么敢离开,他那样虚弱。光是坐起来,头上都沁出薄汗。
待我回到病房,不知道纪春山和秋容说了什么。秋容一脸激动快步走过来抱住我。
“柠柠,真好。”
我不明就里,看向纪春山。他整个人无力靠在床头,看着我,抿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