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很意外。也有细微的高兴。从前他经常让我性格打开一些,不要太懂事。
风吹进窗户,让沉闷的室内空气有了一丝凉意。窗外的树木枝条在风中摇摆,看起来欢愉又自由。
纪春山的头低得很低,整个人更显得佝偻,他本是高瘦的身形,此刻看上去姿态和他的身形很不协调。
末了,他抬头看着我。而后松口说:“你去楼下等我。”
我神情一松,听话点头。在一楼门厅处椅子上坐着,约摸四十分钟,我从门厅巴洛克风格的玻璃屏风反射的影子,看到他被护工背着下了楼。
我喉头发紧。他从前虽然撑着手杖,但上下楼梯向来缓慢优雅。刚才他如同毫无生气的人偶趴在护工背上,看起来病态又可怜。
我没有上前,等护工推着轮椅过来。
直到他到我近前,我才看到他换了衣服,换下了家居服,穿着白色麻质衬衣,深灰色裤子,头发也整理过,显得清爽英俊。
“我来。”
我自然地从护工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他去花园里。
六月傍晚的花园,气温正好,余晖洒在纪春山的脸上,他清瘦英俊的脸在温暖的光线下让我有些晃神。如果不去看他有些歪斜坐着轮椅,不去看他挛缩的手臂,真是赏心悦目。
我推着他经过花园小径,看得出,他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在树荫下停下来,我心情很好,边哼着歌,边放下他轮椅的手刹。
“心情好些了?”他问。
我这才想起来,是说自己心情不好想要走走才骗他出来的。
我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他左手拉过不太能动的右臂,无意识的握着。
“不太舒服吗?我帮忙按按?”
“没有,手臂没有什么知觉,总会掉到身侧,久了手会肿。”他难得这样细致描述自己的感受。
“完全动不了吗?”
“可以动一点点,喏。”他耸肩用力带着手臂动了动,展示给我看。
我不自觉抚上他蜷缩的右臂,帮他按摩。
纪春山本想躲闪,可后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
“柠柠,我开玩笑的。”他声音淡淡的。
“什么?”我不明就里。
“说让你照顾我。”
“我知道。”我低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么多佣人,哪里轮得到我。可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柠柠……”
“嗯?”
“把户口迁出去吧。”他平静垂目看着我。我看不透他。
我顿了半晌,低了头应了声。
“好。”
反正我习惯了迁徙。
可是,为什么忽然这样难过。
我低着头。
纪春山很敏锐,察觉到我情绪变化,伸出左手抬起我的我下巴。
是的,我眼眶中已经有了隐忍的眼泪。
他慌乱了一下,说:“柠柠,你别误会。我是说,若你迁出去,就不是这个家的女儿,不需要你去承担纪家联姻的责任。”
我没有说话。
他心急解释,嘴角涎水滑落。
没有纸巾,我用自己的袖子帮他顺手擦掉了。
他意外地看着我。
“等你好些,我就迁出去。”
我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