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马车徐徐前行,其中容纳二人后还绰绰有余。马车两侧的帘子敞着,带进些轻风,以至于马车中不会闷热。
“美人儿,你可真是想死我了。”毕凤秀眉请挑,依旧是浓重艳丽的一袭红衣。岁月偏爱美人,光阴仿佛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是几年前柳予安初见时的模样。
柳予安轻轻一笑,对毕凤的称呼早已见怪不怪也无可奈何了。
“我还以为以后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你了呢,谁想到这次回来我还能把你偷回去。”毕凤向来喜欢调侃,她手肘放在马车中小桌上,拄着头笑着对柳予安道。
“不是偷,我是自愿的。”柳予安面上淡淡笑着,对待毕凤这夸张的比喻从来是毫无办法,却也从来是十分认真地回应。
“哎呦我的小美人儿,怎得嘴这么甜了啊。”毕凤不在点上的理解总是显得是在挑逗。“长路漫漫,我有美人相伴,甚美啊。”
“毕凤姐近些年可还好?”柳予安怕若是只由着毕凤说下次,便永远跟“美人儿”这个词过不去了。
毕凤这可来了兴致,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托你的福,好的很呢。”
“且不说你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五花八门的见识,单单就是那琉璃的制法,可是让姐姐我好一顿赚。”
说起琉璃,也就是玻璃,也是柳予安刚随着车队出门的第一年,路上看到看到了些石英砂,便随口对毕凤说了起来。
柳予安对这些具体的操作是不懂的,顶多说了几句石英砂加纯碱高温后可做琉璃。谁成想毕凤便给记心里了。
“我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方法也是你们师傅厉害自己能试出来。”柳予安倒不觉得自己有帮过多大的忙。毕竟若比喻成盖房子,那连草图都是人家自己画的。
“我的美人儿啊,你可是真是够无私的。”毕凤大概也习惯了柳予安这种与世无争的态度,玉手轻遮红唇笑了笑。
“不过近来也遇上了些麻烦的。”旅途还远,毕凤也打算把这些年的酸水倒一倒。“之前不是一起去西边弄了些香料吗?”
柳予安认真倾听着点头。
“刚开始想着占个先手,就知道粮食类的最后估计归朝廷管,所以当时也直接没沾。果不其然,各类农作物这几年就开始在朝廷的有意引导下普遍种植。”毕凤自己也没察觉自己叹了口气。
“这岂不是挺好的?避开了这些买卖。”柳予安适时接话。
“避是避开了,但是估计过不了多久,香料这些也要开始引进种植了。”毕凤说完,情绪很清晰地失落了,“我这刚花了两年繁育的可以自给自足了,这下子算是到此为止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朝廷真的也要将香料这块普及,那也得用个两三年,只能说趁着这几年能赚一点是一点吧。”毕凤有些自嘲般,看似说给柳予安听,更多的好像在劝慰自己。“这世道啊,小老百姓想成事可真难啊。”
柳予安不太接触这些官员政令,故对此也不甚了解,但从毕凤话里也能听出,买卖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来的,里面的弯弯绕绕九曲回肠更不是自己能想到的。
“在权力面前,我们这些商户都是供养者。”毕凤大概是说上头了,“现在琉璃买卖已然是做起来了,但又被户部给盯上了。我瞧那虎视眈眈的样儿,估计正盘算着怎么给我这买卖收上去呢。”
“得,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做甚。”毕凤自嘲地摇了摇头,从马车中小木屋下方抽出一个小抽屉,拿出了一盘瓜子,又拿出一个空盘,“来,吃点东西。”
面对毕凤这看似粗枝大叶的心宽,柳予安笑了笑没说话,心里不着痕迹地想:这时候用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词也不对吧。
“对了,你最近有你家小简的消息吗。”毕凤开始用那修剪得当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费力地剥着瓜子皮,比起之前直接用牙磕,当下这也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作消遣罢了。
“四月初来过信,说是选拔通过了,现在是在做什么抄书。”柳予安顿了顿,看着那盘瓜子有些口渴,“不过之前宁家院子被收了,现在爷爷若是都跟着来了也没地方住,便说想先等小简稳定一下再回。”
“嗯,也样也是对的。”毕凤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听说那好像是什么编撰,然后你家小简提出了什么拼读,好像还被皇上单独召见了,估计职位最近能升。但是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拼读那就不清楚了。”
“嗯,来信中有提到过。”柳予安点头回应。
宁简的来信中是有单独跟柳予安提到过拼音的,也征求过柳予安的意见。对此柳予安倒是无甚可在意的,本就是取之于民的东西,能普惠万民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柳予安言简意赅地回信,信中表示无论拼音还是数字尽管去用,只是不要将这些的来源说到自己身上便好。
不过至于被皇上召见及看重,这估计是上次通信之后的事了。
“想不到这宁家二小子还挺厉害,能折腾出这么些东西。不过他之后也会为难了,现在朝中势力且在观望要去拉拢站队,都在等着看能走到哪一步,能让皇上欣赏到哪一步了。”毕凤说者无意,且当茶余饭后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