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雨滴》的最后一个音符早已消散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中,只余下颜料未干的亚麻画布散发出松节油特有的清冽气息。韩轻煜微微喘息着,额角细密的汗珠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晶莹闪烁,覆盖纱布的脸颊因专注和用力而泛着红晕。严茉初握着她的手腕,指尖下是对方尚未平息的、带着创作余温的脉搏跳动。
那句“像…暖沙拥抱雨滴时,发出的…心动的回响”仿佛还带着温度,悬在两人之间微小的距离里。严茉初拂开韩轻煜额角汗湿银发的手指,还停留在她微烫的颊边,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只停驻的蝶。
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响起:“小姐,厨房新烤的杏仁酥,配您喜欢的玫瑰盐焦糖海盐拿铁?” 她显然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巧妙地打破了这无声胶着的亲密。
“好。”韩轻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覆盖纱布的脸庞微微侧向门口,也顺势让严茉初停留在她颊边的手指自然滑落。她轻轻抽回被握着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沾在上面的暖沙灰颜料,“林姐,多准备一份,茉初调的‘暖沙晨露’…余味里缺了杏仁的酥脆来收尾。”
严茉初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韩轻煜手腕的温度和微微汗湿的触感。她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失落,转而因对方对自己特饮的精准“挑剔”而失笑:“看来我的‘暖沙晨露’,还得再配个‘杏仁酥交响曲’才算完整?”
“是点睛。”韩轻煜纠正道,摸索着走向旁边的水槽,准备清洗画笔。她的动作依旧精准流畅,水流声哗哗响起。
厨房里弥漫着黄油、杏仁和焦糖混合的浓郁甜香,温暖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拥抱。林姐将烤盘里金黄油亮的杏仁酥小心地夹到白瓷碟里,旁边是两杯氤氲着热气的拿铁,细腻的奶泡上撒着粉红色的玫瑰盐粒。
韩轻煜和严茉初并肩坐在中岛台前的高脚凳上。韩轻煜的指尖摸索着温热的杯壁,感受着咖啡传递的热度,鼻尖捕捉着玫瑰盐独特的矿物气息与咖啡醇香、焦糖甜蜜的交融。她拿起一块微烫的杏仁酥,指尖感受着酥皮脆裂的细碎触感,小心地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酥脆的外皮碎裂,内里是细腻微甜的杏仁馅,混合着海盐焦糖拿铁特有的咸甜风味,在舌尖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与满足感。
“林姐的手艺,总是能接住最刁钻的‘点睛’。”韩轻煜满足地喟叹一声,又啜饮了一口拿铁,让温热的液体裹挟着奶泡的绵密滑入喉咙。
严茉初看着她小口小口、认真“阅读”食物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她也拿起一块杏仁酥,咬下去,酥脆的声响仿佛带着共鸣。“的确,”她看向林姐,真诚道,“这杏仁酥的脆度…像踩在退潮后最紧实的那片沙滩上。”
林姐正在擦拭流理台,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着:“是小姐尝得出火候的‘刻度’。” 她将一小碟浸泡在蜂蜜里的新鲜无花果推到两人面前,“刚摘的,甜得很。”
暮色四合,将月牙湾染成一片温柔的紫灰。画室里那幅饱含音乐韵律的暖沙灰调画作,被韩轻煜坚持留在了画架上,没有盖上防尘布。她说:“颜料还没干透,得让它们…听听夜潮的呼吸。”
两人此刻坐在临海的露台上,身下是铺着厚厚羊毛软垫的藤椅。海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拂着韩轻煜散落的银发和严茉初酒红色的丝巾。林姐贴心地送来了两条薄毯。
白天的喧嚣和创作的热力都已沉淀,只剩下潮汐永恒的低吟。严茉初的目光落在韩轻煜覆盖着纱布的侧脸上,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下颌线条。她想起画室里那短暂的、指尖停留在对方脸颊的触感,想起那句脱口而出的“心动的回响”,心绪如同被晚风吹皱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