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开始倒退，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陶乐安看着画面，握住了她的手，“郁雾，让她忘记我，好吗？”

“她不会忘记你的。”郁雾握紧她的手，看着她，“你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无论是这里，还是真实的世界。”

陶乐安踉跄着起身，将她推离这个世界，“郁雾，记住这个梦境，我们所经历的。”

_

郁雾猛的醒来，心脏在狂跳，手在发抖，她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坐起身。

宿舍内只有一点光亮，透过未被拉紧的窗帘透进来。

郁雾看着那一小束月光，不断地延长。

她下了床，所有人都紧闭双眼，苦苦挣扎。

凌安也是，她流下一滴泪，滑落。

郁雾盯着她的脸，抹掉她的眼泪，走出房间。

郁雾借着光，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侧边的宿管宿舍，有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里透出来，她敲了一下门。

门后传来一声，“门没锁，进来吧。”声音透着疲倦。

郁雾握住门把手，一拧，走进房间，床上的人在修补衣服，她盯着张薇兰的侧脸，没有急着开口。

张薇兰手上动作没停，继续缝补着，打了个结，缓慢开口，“你这个时间找我有事吗？”

“有。”郁雾说，她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屋内的摆设，“其实你和她是一样的人，或者说你们的处境，经历很相似，她很像是另一个你。”

张薇兰笑了两声，抬头看她，“你很聪明，所以你来这儿是想问我与她的从前。”

“是。”郁雾将门关上，“我很好奇，你的欲望与执念。”

“我听不懂这个。”张薇兰将东西放到一旁，“但是既然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这里。”

“普通家里的孩子，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张薇兰抬头看着对面的墙壁，“因为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姐姐被勒令退学，和家里人谈判，逃出去打工，为的是让我上学。小地方里面的不受重视的孩子，教育条件有限，更没有什么钱去补课，补学自己薄弱的地方，我也不是天才，于是我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学习去追赶，可最后也只是考上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学校。”

“刚开始，我也想着大不了不上了，出去打工，怎么样都行。可我姐没同意，她拿着钱给我，让我去上学，做一个有本事的人。我去了，因为我心里还是想要去上学的，我并不想多花姐姐的钱，做些零工，攒些钱，顺利读完大学四年。一切顺利的进入了这所学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学历越来越不够看，于是我只能离开了教师岗，做了一名普通的宿管。”

张薇兰的神情有些恍惚，“我没有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就是我姐姐的孩子。我想比起那个该死的男人，我和姐姐才应该是那个孩子的家长。我姐姐这些年漂泊着，太渴望拥有一个依靠，因为这个和各方面的压力，她和一个会些甜言蜜语的男人在一起了。婚后那个人便原形毕露，无所事事，打牌欠钱，夜不归宿。在我姐姐生下一个女孩后，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姐姐因为我这些年高强度的工作，不规范的生活，身体不太好，生孩子时已经三十多，加上小地方的医疗条件有限，几乎是没了半条命，腰有些问题，此后更是干不了什么重活。还好，我有工作，有存款，可以帮到她，还好，她们都在，都好好的。”

“至于她，总是在她的身上看到我姐姐的影子，被家庭牺牲的那个，没有谁记得她的好，除了她的女儿。为了离婚净身出户，来到这里工作。所以我总想着稍微照顾下她。”张薇兰摸摸一旁的衣服，“就这些，你觉得我的欲望与执念是什么。”

郁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帮我把宿舍的门打开，我需要出去。”

张薇兰也不恼，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钥匙同她出去。

她弯下腰，钥匙插||入锁孔中，“咔哒”一声打开。

张薇兰直起身，看着无边的夜色，“我想我的欲望与执念是，还想继续做老师，继续站在讲台上。想自己的从前，是一个天才，不需要付出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痛苦，依旧可以取得好的结果。人总是这样，不知满足，我知道那已经是我现在可以触碰得到的最好的生活了，可是我依旧想着不切实际的。”

“我想，”她回头看向郁雾，“每个人都有欲望，只是有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有人不能。有人能够正视自己的欲望，有人不能。所以我也因此拥有停在了这所学校，这是我所不能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