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月感到有趣:“他也是幻象?”
贺兰瑾没有回答。
贺兰瑜瞪了他们一眼:“看我去告诉爹娘,让他们来惩治你们。”说罢他就钻出花木,向贺兰夫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江水月瞅了沉默的贺兰瑾一眼:“我们要跟上去吗?”
贺兰瑾颔首,二人跟在小跑的贺兰瑜后面。
一路上遇到不少仆役,他们外表与常人无异,行动却僵硬如提线的木偶,漆黑的眼里空洞无神,好像根本看不见江水月和贺兰瑾。
奇怪,这些幻象中只有小贺兰瑜一个不但能看见他们,还能与他们交流,在这幻境中成了最违和的异数。
二人跟着贺兰瑜,来到一所偏僻的院落。
院内寂静无人,房门紧闭。
贺兰瑜上前几步,用力敲响房门:“阿爹!快出来!!”
半晌,紧闭的门打开。
贺兰家主苍白颓废的脸出现在门前,形容枯槁,脸上泛着青灰的病气。
江水月惊讶地发现,这位贺兰家主的眼珠是墨一般的黑色,这一家人除了贺兰瑾,竟然没一个眼睛是琥珀色?
难道……
“何事?”贺兰家主声音沙哑,乌黑的眼眸死气沉沉,像是凝固成了墨石。
“阿爹,有坏人闯进咱们家了!”贺兰瑜嚷道。
“有人闯进来?”贺兰家主木然地重复了一句,眼睛缓慢地眨动起来,倏然浑身颤抖,“是阿玉吗?阿玉,你终于肯来寻我了?”
这个阿玉和贺兰家主是什么关系?
贺兰家主喃喃唤着“阿玉”,竟踉跄着向院门外跑去,转眼就失去踪迹。
“阿爹!”贺兰瑜见状,连忙想要跟上,在经过江水月二人身侧时,贺兰瑾忽然抬手挥出一道灵光,打在贺兰瑜身上。
贺兰瑜立刻僵在原地,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动弹不得,小脸涨得通红:“你…你想做什么?”
江水月诧异地望向贺兰瑾,见他满脸平静:“他是布阵者在阵眼中留下的一缕“念”,用来维持阵法运转。”
“哦,那我们把他宰了就能破阵了?”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贺兰瑜。
“……”贺兰瑾侧目瞥她一眼,复又转过头去,“并非如此简单。”
“阵随念动,念起则阵生,念消则境破,但念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呢?”
“等他睡着。”
“睡着?”
“他睡着后幻境会显现真实面目,找到念生之处,灭其源头。”
江水月闻言,二话不说上前揪住贺兰瑜的后领,任凭这孩童如何喊叫都置若罔闻,如拎鸡崽般将他提到院中草地上,双手按着他肩头,把他按倒在草地上。
动作之粗鲁,多少存了些报贺兰瑜坑她之仇的意思,尽管这只是他的一缕念。
“睡吧,孩子。”
贺兰瑜瞪着溜圆的眼睛,死活不肯闭上,和江水月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肯睡?
“能把他打晕吗?”江水月转头征求贺兰瑾的意见。
贺兰瑾静默一会儿,才道:“他是一缕念,又怎能打晕?”
“那我…给他唱首催眠小曲儿?”
“……”
贺兰瑾凝视她。
艳阳当空,在院中洒下万道金辉,他的琥珀眼亮光熠熠,嘴角漾开一缕温柔的笑,缓步向江水月走来,在她和贺兰瑜之间屈膝跪坐。
“我来吧。”
“你……来?”
江水月难以置信,贺兰瑾居然会唱催眠小曲儿?
贺兰瑾眼眸弯了弯,抬起手中玉笛,横于唇畔,悠扬的曲调随风飘扬,如清泉流淌于山涧。
原来是这个催眠“曲”啊?江水月忍不住笑了,还真以为会听到贺兰大公子唱歌呢。
不过听这个“小曲儿”也不错。
江水月索性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双臂交叠垫在脑后,院中树木在她身上投下斑驳荫凉。
笛声轻柔抚过她的耳畔,如涓涓细流浸润心尖。
这笛音还真的有催眠效果,江水月本来只是想歇一会儿,等贺兰瑜的念睡着,没想到自己也沉入梦乡。
待她醒来,天色已暗,院里没有点灯,黑暗如无边无际的泥沼,吞没沉溺其中的声响。
而原本坐在身边的贺兰瑾和躺着的贺兰瑜都失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