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轮流在上课时留意夏洛特的状态，下课后远远地跟着他，就连用餐时也不忘观察他的坐姿、表情、夹菜顺序，乃至他喜欢先吃什么后吃什么。

但奇怪的是——夏洛特的行踪太过“正常”了。

每天都一样：上课、吃饭、处理班上事务、辅导后进学生、回宿舍、看书、睡觉。甚至连他走的路线都没什么偏差。

“他到底是人，还是时钟？”黄小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连走路都精准到秒？”

丘比特轻轻皱眉。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也浮现一丝动摇。他记得夏洛特以前是那种会临时起意带大家去食堂二楼偷吃蛋糕的人，是会在回宿舍的途中跳起来打一下路灯的家伙，可现在……

“是不是我们真的想太多了？”丘比特喃喃自语。

“没有，”蒙德的声音很低，坚定，“他不对。”

丘比特与黄小虎看着他，虽然他们的心也在动摇，但蒙德的态度让他们再次稳住了阵脚。

那天晚上，他们三人悄悄布置了暗号，用过去和夏洛特之间才懂得的细节来做试探，例如——“晚餐剩下的苹果派你还藏着吗”，又或者“那年班游你摔了一跤，还记得是掉进哪条河吗”。

夏洛特总是笑着回应，可回应得要么轻描淡写，要么绕过核心内容。他没有错，却也没有“对”。

更诡异的是，蒙德在某次擦肩而过的瞬间，使用了细小到不易察觉的“时间涟漪”，魔法波动足以扰动一般人的魔力核心——可夏洛特反应毫无变化。他的魔力依旧是他们认识的那份水准，没有一丝多余、没有任何伪装，宛如——天衣无缝。

但正因为如此，蒙德更加警觉。

“越是完美，就越是破绽。”他低声说。

他们持续跟踪了第四天。

那天下午，夏洛特刚上完选修课，在穿过学院后门的一片花坛小径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三人立即分散掩藏，却诡异地发现——再从不同角度汇合时，夏洛特不见了。

“……他消失了。”丘比特凝声道。

“不，是我们被他甩掉了。”蒙德眼神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学院后方一处老旧的器材间深处，夏洛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他像早就知道这里没人来，关上门后，一抬手，从袖中滑出一枚小巧的魔法通讯器。

荧幕闪了一下，接通。

画面中的人始终处于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人，穿着昂贵的皮毛外套，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链。

“情况。”对方冷冷开口。

“我已经被怀疑。”夏洛特低声道，语调依旧是温润的少年声线，却缺了几分人气，“需要尽快收尾。”

“……有人接近你了吗？”

“暂时还未动手，但不能再拖。”夏洛特垂眸，像是等待命令。

画面另一边沉默了两秒，那声音终于再次响起：“那就今晚，启动‘E-31方案’。”

“明白。”夏洛特点头，挂断通讯。

他站在黑暗中，脸上没有表情。下一秒，他走出器材间，推开门，阳光洒在他白净的侧脸上，他却突然勾起一个笑容，熟悉又温和，仿佛刚从图书馆归来一般。

——

不远处的街道上，恩凯拉刚吃完晚餐。

他打着呵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一眼看到前方走来的身影——

是夏洛特？

“哎，夏洛——”他笑着加快脚步，想搭个话，但夏洛特却直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脚步不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恩凯拉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夏洛特的背影，心头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快步追上去，笑着搭话：“欸，是我啦，恩凯拉，我们见过面的——你不会忘了吧？”

夏洛特这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笑得彬彬有礼：“啊，是你……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

笑容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但恩凯拉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却越来越强。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旧校区的藏书室碰过一次？你那时候还问我要不要借《星光编年史》。”恩凯拉故意提起一个以前的细节，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夏洛特。

“原来是那本书啊……”夏洛特一如既往地接话，“抱歉，我最近事情太多，记不太清了。”

恩凯拉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但就是这“自然”，让恩凯拉毛骨悚然。他们的初次见面根本就不是图书馆，而是印象深刻的银松森林，是不可能遗忘的。

“我先走了，还有点事。”恩凯拉面上维持微笑，转身想离开。

可他才迈出半步，背后却猛然一痛。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夏洛特正低头看着他，笑容依旧，却诡异地拉长了嘴角，如一张撕裂的面具。

“你……你不是……”恩凯拉话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

视线变得模糊时，他看见夏洛特走远的背影，就像刚才那句温和问候从未存在过。